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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幼时有个好朋友,是于家的姑娘。

她不喜欢和钱安两家的人在一起,也不是说人铜臭味重,或许是因为经商的原因,他们看人的眼神总带着算计,轻而易举便能套到她的话。

沈婠自认为自己不算聪明那一挂,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对于钱安两家都是避而远之,点头之交。

对比其他几个人,沈婠实在算不上天才,到了书院,不论是修为还是课业,倒数第一她包揽六个月。

学院考核,这些成绩也会计入最终成绩,她在的那半年可是她这一代的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考核垫底的人需要将整个学院打扫一遍,不能用灵力,不能请帮手,还有老师看着。

这样的生活沈婠过了六个月,终于,她实在受不了回家了。

沈婠的阵法学的不错,尤为擅长解阵改阵,布阵一般般。

但她并不是阵法师,她是幻术师。

幻术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在沈家,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待在幻阵里观察幻阵的动静。

从幻阵出来,她又开始观察实物,看花看草看树看人。

然后她就用灵力捏东西,什么都捏。

和姐姐外出历练的时候她们遇到一只狐狸,狐狸会迷惑人,沈婠一直都很好奇狐狸是怎么迷惑人的。

于是,在她的央求下,沈婠有了一只灵宠。

练气期的沈婠是没有辟谷的,她把自己和狐狸关在幻阵里关了一年,终于,她悟出了幻术。

从幻阵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姐,她那时候饿瘦得不行,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沈苒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怪物,差点给她弄残。

沈婠自认为自己和于家的姑娘关系很好,当为手帕之交。

可是她想错了,于家那姑娘并不认为她是她的好朋友。

沈婠练气九层的时候和于家的姑娘出去历练,她心口的伤就是于家那姑娘刺的。

或许是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将自己会幻术的事情告诉于家姑娘,她利用家族秘宝和幻术捡了一条命。

沈婠始终不明白,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人怎么就能兵刃相见,甚至杀她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若是按照寻常人可能没几天就忘了,又或者恨,杀了这个人。

沈婠很倔,她是个倔性子,这个事情想不通她就一直想一直想。

想太多,于是这成了她的心魔。

没有修炼的时候她就想,是她太仁慈,还是那个人太过分,她想不出来。

那个人杀她时候的眼神她看不懂,复杂心疼懊悔各种各样的情绪杂合在一起,这些情绪和她的痛苦混合,然后一步一步将她的思绪捣乱,然后或许在某一天万劫不复。

筑基以后沈婠给自己选了个宗门,便是锦阳宗,锦阳宗存在感低,不用到处跑,不会见到她不想见的人,于是,她进入锦阳宗。

金丹以后她收了一个弟子,和她一样都是水火双灵根,她的名字叫江陶,是个正义感满满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沈婠终日愁眉苦脸,小姑娘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一直都在逗沈婠笑。

小姑娘虽然是双灵根,但是资质着实不高,五十多岁还是练气期,小姑娘喜欢种花,整个外峰都是她种的花。

沈婠心境不稳经常闭关,也不怎么管她,便将长老令牌扔给她,小姑娘便满宗门乱跑。

一次意外,她看到被关着的楚秋池,那时楚秋池半死不活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什么灵气,小姑娘扔了一瓶丹药给楚秋池。

楚秋池活了下来。

小姑娘下定决心要将楚秋池救出来,她选了一个绝佳的时间,掌门继位大典上。

她的计划很完整,人救出来一半,被发现了。

她被一掌打飞,身上大部分生机都被断了,楚秋池想救他,但是他身上的灵力被锁着,他根本就救不了。

于是,江陶死了。

楚秋池没再回到那个山洞,因为裴瑾瑜一句话,楚秋池也跟着一起参加了继位大典。

于是,他稀里糊涂成了掌门。

他亲自殓了江陶的尸,将她葬在后山。

那时沈婠在闭关,那是她这么多年来闭关最多的一次,出关时,楚秋池已经到人间了。

思绪拉回来,沈婠摸着狐狸身上的毛,这狐狸被养得很好,毛油光发亮,长了一身膘。

神识扫过隔壁,看到沈桉认真学习的样子沈婠好像看到当年江陶努力修炼的样子。

不同的是因为水火相克,灵根值也不高,无论她怎么修炼修为都提升不了多少,而沈桉天赋很高,几日不见画符的成功率都高了不少,修为看着也要练气七层了。

她抱着狐狸爬上墙,坐在墙上看着沈桉踩阵然后又解阵。

这样的时光她好像也经历过,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坐在墙上看着她解阵,在她被阵法弄得灰头土脸的时候笑话她。

那时两人对视一眼便是一阵笑声,小院里每日都是她们的笑声。

沈婠长大了,她也成了看解阵的那个人。

解阵很好玩,找到阵心,逐一击破便好。解阵也是一个学习阵法的好办法,通过阵法的纹路来逆推阵法如何画的。

这样的地方沈家有很多,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沈婠院子里的早就被她解完了。

就这样坐着,吹着晚风,手边有灵宠,看着别人忙得灰头土脸的似乎也很好玩。

“嘭!”

阵法炸了。

沈婠看着一身黑的沈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实也不好笑,也不知道沈苒当年是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的。

察觉有人看他,沈桉抬头,正好看见沈婠笑,沈婠抬手打了打招呼。

“嗨!”

沈桉不明白,不就是阵没解成吗?笑什么?他负气般再次走进一个阵法,这次的阵法没有之前那个难,沈桉成功出来,再抬头,眼里带着得意。

墙上已经没人了,沈桉嘴角的笑僵住,他懊恼地低下头,拿出一张纸将刚刚的阵法画出来。

沈桉喜欢画阵,也喜欢解阵,他以为沈婠是来看他解阵的成果的,结果并不是,沈桉有点失望。

很快,他便打起精神继续进入下一个阵法。

*

沈家来了客人,这个客人沈钰很熟悉,沈苒也熟悉。

是钱家的人。

钱景越拱手道:“抱歉,未递拜帖便来打扰。”

“无妨。敢问钱少主前来所为何事?”沈钰问。

“我想请您制作一批五阶阵盘,攻击防御的各种类型的都要,价格随便开。”钱景越道。

沈钰道:“钱少主知道我们家的规矩的,材料自备一半,另一半沈家自备,价格另算。”

“这是自然。”钱景越拿出一个储物袋。

沈钰接过,只是仍觉得奇怪,虽然五阶阵盘确实珍贵,倒也不至于一家少主亲自前来吧?难道还有别的要求?

钱景越又道:“不知可否在您家住一晚?”

沈钰眉头微皱,很快便舒展开来,笑道:“自是可以的。”

他伸手唤来一人,附耳叮嘱两句便对钱景越道:“可以了,你跟着他去就行。”

“多谢前辈。”

钱景越跟着那人出去。

沈家的布局景观很是雅致,看着赏心悦目,一路上钱景越走得慢吞吞的,一直在看景色。

“小兄弟,你现在的修为多少啊?”钱景越问。

“练气六层。”

“你也是修阵符吗?”

“不修。”

“那你平时都怎么跟家人相处呢?”

“看着相处。”

钱景越一噎,这弟子年龄看着不大,怎么回个话这么生冷?

“我听说你们家主的妹妹回来了?”

“假的。”

“外面传得跟真的一样啊。”

“莫要道听途说。”

钱景越:“……”有句不好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到了。”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推开门。

“客人,这是您今日的住处。”那人说完便走,丝毫不留给钱景越一丝说话的机会。

他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吗?钱景越自我怀疑。

想不通,钱景越摇摇头走进去,沈家留给客人住的院子里是没有阵法的,钱景越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进去。

这沈家的人学精明了,都不好打探消息了。

传音玉符闪了闪,钱景越拿起传音玉符。

“越越,打听到了吗?”是他母亲的声音。

“没有。”

“可以在沈家转一转吗?我知道她住的地方在哪里,你去看一眼。”

“好。等晚一点我再去,现在不急。”

“好,打听到就跟我说一声。”

“嗯。”

钱景越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非要打探这个人,若是这个人得罪母亲直接找沈家要不就得了,还让他来沈家明察暗访,他好歹也是个金丹,这样做被人抓住了真的很囧啊!

他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传音玉符,怎么都想不通。

他年龄小,不太清楚长辈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从前的历史他也不太清楚,是以他还不知道沈钰有两个妹妹,在他获得的信息里,沈家和沈钰一辈的只有沈苒一个。

从接触族中事务开始,他接触的也只有沈苒和沈钰,实在搞不懂哪里来的第三个人。

虽然母亲知道的肯定比他多,但他就是不太理解。

又躺了一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出去。

按照母亲的指示,他来到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的位置不算偏僻,看装饰还很豪华,虽然比旁边这个差点,但是说是沈家嫡系的是属实的。

他是到这里了,但是怎么查看这里面有没有人呢?

神识?肯定不行,翻墙进去?那里面要是有人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

还真是烦啊!

他往前走几步,又后退,又往前,然后再退后,磨蹭半个多时辰以后才走上前,伸手准备敲门。

他想通了,与其想那些奇奇怪怪的办法还不如直接敲门,正大光明问。

“吱呀。”

钱景越伸出的手僵住,他看着眼前这人,心脏骤停。

“你谁?在这个院子面前转那么久干嘛?”沈婠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我就想问问,这个院子的主人在不在。”钱景越捏着手心,有一瞬间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在,我是来打扫的。”沈婠说着就将门关上。

她要去找百岁帮个忙。

“那前辈,您要去哪?”钱景越挡在沈婠面前问。

不是,他问了个什么蠢问题?

沈婠抬头,眯了眯眼,“你话有点多了。”

“抱歉,能问问前辈叫什么吗?”钱景越让开,又问。

“杨云。”沈婠越过他。

“杨前辈,我能问问你是在哪个宗门吗?还是沈家的客卿长老?”

“……”

“前辈,你住哪啊?”

“前辈……”

这个人好烦,沈婠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都问一路了!

好不容易到了百岁在的院子,沈婠拉开门,就听钱景越道:“前辈你住这啊,我住你隔壁,你有事可以找我!”

沈婠关上门,声音戛然而止,总算清静了。

她看向楚秋池的房间,想起前不久看到的那一幕,轻咳两声,换了个方向找百岁去了。

百岁正在疗伤,神识被触动,她睁开眼,门被打开。

“习云长老。”百岁下床。

“长老找我何事?”百岁问。

“你能帮我看看伤吗?”那年她捡回一条命,但是后遗症也很严重,一直闭关就是想抹除后遗症,但是多年来都无果。

百岁看向她,坐下,“坐下吧。”

“伸手。”

沈婠将手伸出来,百岁手指搭在沈婠手腕上,闭上眼。

好一会儿,她睁开双眼,手里聚起灵力,道:“我会用灵力和神识一起探,你别抵抗。”

“好的。”沈婠点头。

刚刚探了她的脉,脉象上并没有多大问题,证明这个伤已经治好了,但是后遗症?百岁不太明白,什么药后遗症能有这么久。

百岁看到她的心脏处有一道伤疤,她舔了舔嘴唇,好家伙,心脏被砍了一刀还能活下来,真是活久见了。

难怪说后遗症严重,这种逆天改命的东西后遗症严重确实挺正常的。

她仔细检查,发现心脏里有一部分经脉是被切断的,更神奇的一幕是,切断的经脉上又长出了新的经脉和别的连在一起,好神奇。

百岁收回神识,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不由吐槽一句:“你能活到现在,还成了元婴当真是命大啊!”

“啊?”沈婠很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