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越来越不懂规矩。
哪像我,当初一天的活干不完,那就不准吃饭,还得多挨几鞭子。
现在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活干,你们还要闹事,看来真的是我太仁慈。”
严老爷自言自语,此时,他旁边走来一位中年壮汉,壮汉虽然长得五大三粗,虎头熊背,但是他端茶的动作却非常轻柔,显然他对这项技艺已经熟练。
壮汉端着茶杯送到严老爷的嘴边。
严老爷承接下来,掀开茶盖,白色的蒸汽立刻向空中逸散。
老爷没有急忙去品茶,因为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现在急着喝茶,只会把嘴烫伤。
因此他把茶杯端到嘴边,缓缓地吹几口气,给茶降降温。
重复几遍后,他才将茶倒进自己的嘴里,他只倒一点点,含在嘴里的那一点点茶立刻在他的嘴中迸发出无尽的清香。
那汇聚整个夏日的茶叶精粹此刻就在他的嘴中游荡。
在严老爷品完这冬日的第一碗鲜茶后,他要开始谈点正事了。
“阿伟呀,穷棒子闹事,你有什么对策吗?”
阿伟接过严老爷端来的茶,把它放在客厅的另一张客桌上,然后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我已经都查过,这一次他们闹事就是想趁着现在冬日将近,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收割粮食,所以给自己谋点好处。”
“嗯,然后呢?”严老爷继续问道。
“我看那些人没有到饥寒交迫,一定会饿死冻死的地步,只是现在有人挑头,他们想搭一次顺风车,顺势而为。只要把领头的几个人给揪出来,剩下那些闹事的自然会一哄而散。”
“好,说得不错。”
严老爷摸摸自己的小胡子。
“不过他们都闹得快有一周了吧,你不会这一周就得出这么点结论?
直接跟我说吧,这次挑头的是什么人啊,是不是隔壁家的人因为我今年没有去拜访,所以想从我这打点秋风?”
“应该不是。”
“难道是城里的那几个议员想在这跟我挑刺,嫌我粮食价格定得太高。”
“也不是,这次挑头的是个女的,她没有什么……”
阿伟还没解释完,严老爷听到“女的”两字,立刻起兴致。
“女的?哦,难道是隔壁蔡家又新娶一房,嫌我没有随份子,所以借这个机会来讨要?
哼,要是这样,你替我转告他,我当年娶四房,五房的时候,他也没有来随份子,凭什么要我先给?
这礼尚往来,是他不守规矩在先啊。”
眼看话题都要跑偏,阿伟只能赶紧纠正。
“姥爷,不是的,他不是隔壁房的,也不是城里来的,我查过。这女的没啥背景,感觉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啥?敢来我这挑事,她总得在城里有个一官半职,或是有一两个靠山吧?”
“没有,绝对没有,她甚至都不是我们这的雇农。”
“啊?”
严老爷复杂的大脑在这一刻宕机,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没背景,没资历,没能力,啥都没有的人敢在自己这里闹事,难道说自己真的在外界的形象已经软弱到是人都可以踹三脚吗?
想到这,严老爷又突发奇想。
“哦,我明白,这小丫头片子大概是以为自己长得漂亮,想为我再添一房。
可惜我老了,干不动啦,想来我这闹事,给自己长长威风,等过门时不那么卑微。
真是可惜,或许我应该先替季儿收下?”
讲到这里,阿伟再也忍不住,他直接对严老爷发出自己的质疑。
“老爷,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哪有人会这么不要脸,给别人找麻烦,就是为嫁到别人家里的呀。”
“怎么没有?”严老爷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我前几天还听说呢,就在那莫奈城里,四大家族,王家少爷,放学回家,正准备开车时就发现他的车被路边的一个女娃给刮花喽,车上写着各种肉麻的情话。
她还说自己刮花别人的车,就是为表达爱意,被人拖走时还说着什么非王少爷不嫁。”
“老爷,这种人大概率是精神有问题,又或者就是媒体博人眼球,派人指使的。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识好歹的东西啊。”
“是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识好歹的东西?”
杨老爷瘫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无比感慨,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重复“不识好歹”这几个字。
讲到这,严老爷总算要给个结论。
“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冬日将至,秋收不能再拖。
我看他们现在还闹事,也只是强弩之末,不如强硬点,把那个女娃给逮起来,处理掉。
其他的人自然会乖乖回去,实在不行就裁掉一批,再从贫民窟领另一帮人来,这样也可以填补人力的空缺。”
“好,那这事就交给你,记住,明天我就要看到那女娃的脑袋挂在我严家大宅的门前。
你再给我张贴一则告示,贴在门上,告诉那些穷棒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说完,严老爷从举手可及的客桌旁重新拿起茶杯,再次品茶。
“这茶叶甚好啊,过几天给留在城里念书的季儿送几斤吧。”
“好的,姥爷,阿伟告辞了。”
“去吧。”
阿伟走出严家的大厅,不过他没有直接走出堡垒和云碧对峙,而是再派人让主簿先进来和他交谈事务。
主簿本来站在门外,被云碧驳斥得满脸通红,周围那些雇农的唾沫也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正愁没有地方躲呢,阿伟的一纸命令让他如释重负,因此他扯着嗓子对云碧以及那些雇农们说道。
“等一下,你们先别喊我,我们管家马上就给你们个说法,等我先回去和管家商议一下具体细节,很快就答复你们。”
说着,主簿迈开粗胖的小腿,逃回堡垒。
这使得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梁陈喆看到他们暂时不忙活,终于得以挤进人群。
他的想法很简单,跟云碧打个招呼,问一下路,然后就离开。
关于云碧现在在做什么,他能猜到,但是他不打算掺和,因为这件事毕竟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
梁陈喆穿过人群,站在云碧的背后,他轻轻地拍拍云碧的肩膀。
此时的云碧因为刚刚和人吵过架,还有点上头,大脑没有完全冷静,因此面有怒色。
她回头看向梁陈喆,突然呆住,随后即是喜笑颜开。
“梁陈,你怎么在这里?”
“我其实就是想问个话……”
梁陈喆话还没说完,堡垒的门再次被打开,主簿满脸忧愁地走出来。
他会满脸忧愁很好理解,毕竟杀人见血之类的事,真的不是他的长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