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被光线一照,变成了一团团裹着青山的白,原本平静的初晨却被后山突然传出的一声巨响打破,紧接着一股白烟迅速升空逐渐蔓延。
前山各宫之人被巨响惊扰,纷纷出门查看,却见眼前一番惊人景象。
眼见白烟方向是来自于后山深处,宫子羽立马发觉此事的非同寻常之处,于是迅速召集众人前往长老院商讨。
从后山而来的雪重子和月长老两人对于众人的询问也是十分茫然,毕竟异动之地乃是后山深处,就雪宫和月宫所处的位置来看也不过是比前山感受更清晰了些罢了,关于其具体情况却不得而知。
月长老却有些担心:“倘若那声异响与异化之人有关,万一他们冲破禁锢涌出后山,那宫门……不,是整个江湖都要就此蒙受灭顶之灾吧。”
“难不成届时真的要启用无量流火了吗?”雪重子心中同样是顾虑重重。
无论是哪种结果,宫门都将难逃一劫。
宫子羽脸上露出焦虑神色:“后山深处如此异动,看来我们不得不提前计划了……”
这一点与宫尚角不谋而合,他也是如此打算的:“既然无锋暂时还算安稳那我们便要抓紧时间解决宫门内乱。”
可宫远徵心中却仍有顾虑,他尚未找出有关后山异人的解决之法,自然不愿让他们再度涉险。
“再给我些时间,我定然会……”
宫远徵忍不住开口劝阻,宫子羽却突然沉声打断了他:“远徵弟弟!”
原本思绪纷飞的众人这才又纷纷将视线重新集中于宫子羽的身上,这次宫紫商首先上前一步将自己根据众人从前对异化之人的描述所改制的武器又重新交到了宫子羽的手中。
宫紫商没有出声,可她的眼神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宫子羽沉吟片刻后,转而又面向宫远徵,十分郑重地问他:“倘若将宫门前山交给你来守,可能守住?”
面对宫子羽莫名其妙的发问,宫远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是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哥哥,眼见他也是如此一副郑重严肃的模样,便随即下定了决心。
“当然。”
“那我们前往后山深处的这段时间前山便交由你来守。”说罢宫子羽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
除了他们几人外,上官浅和云为衫也同样在场。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上官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佩戴的玉瑗也坚定发声:“既然此事与我孤山派脱不了关系,那我便也有义务与大家一同前往……”
宫尚角看了一眼上官浅,虽没出言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情愫已表达了一切。
唯独云为衫却始终沉默,未曾出言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将手抚在小腹上,眉头低垂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宫子羽察觉后主动上前一步,握上她的手,对她说:“阿云,你且安心待在前山,后山的一切有我……”
宫子羽态度已然十分明显,他自从得知云为衫有孕后便从未打算将她一同带去后山深处,更不愿让她轻易涉险。
“不……”
可云为衫却摇了摇头,表情异常严肃:“能破此绝境的唯有风家族人……”
众人闻言纷纷震惊,皆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转向云为衫。
花宫研究房外,已经守了一夜的金铎今日一早也被那声巨响惊醒,他下意识地便跑进屋内查看花清影的情况,见她一切如常便也安心了下来。
就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花清影的一声“金铎”将他喊住,他迷茫转身望去,却见花清影一脸惊喜的模样。
“我成功了。”
历时几个月的时间,翻遍了花宫收录的所有资料以及对宫门曾经那些有关无量流火的研究,让她终于找出了如何彻底解决这一威胁的方法。
但无量流火具体要如何处置,她却无法决断,只能同执刃与长老们商议过方可知晓。
花清影慌忙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图纸收拾起来,冲出门去赶往前山,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交于众人决断。
却不曾想中途竟遇上了正欲前往后山深处一探究竟的几人。
“执刃哥哥、尚角哥哥……你们怎么会?”
“如今我们有要事要办,等回来了再同你说……”
说着宫子羽便拉起云为衫准备离开,花清影却抢先一步上前又将众人拦了下来。
还以为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原本并不在意的几人在听到花清影接下来的话时却彻底震惊了。
“我已经找到彻底消灭无量流火的方法了!”
宫尚角追问:“你说什么?”
花清影回答道:“既然无量流火于宫门、于江湖来说皆是威胁,那为何不毁了它?”
“无量流火原本是用来对付后山异化之人的,所以这也是宫门为何这么多年来只是将它封印,而不是毁掉的原因……”宫尚角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可是……”
“此事等我们从后山深处回来后再议……”
花清影还想辩解,可在听到宫尚角的话后一时惊住了。
“你们要去后山深处?”花清影眸子微动,隐隐有些迟疑。
云为衫抓住了这一细微的情绪变化,转而问她:“你是不是一直在隐藏着些什么事情?”
花清影却突然垂下头去,并未否认。
无锋水牢常年不见天日,就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坚实的石壁上泛不起一丝波澜,唯有窄道两侧几只残烛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风一吹,又吹灭了两只。
一双黑色绣纹的靴子沿着昏暗的走廊走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铁笼,走到最后那间单独被分隔出来的铁笼面前。
笼中之人神情恍惚,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紧紧抱住,这样黑暗的环境在云以抒的记忆里是那样的熟悉。
那双鞋子出现在眼前时,云以抒微微愣了一下。
抬头看去,与那人对上视线后,有些惊讶:“怎么会是你?”
“少主受苦了……”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让云以抒这么多日以来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的生机。
“你是寒鸦陆的手下林……玖?!”云以抒挣扎着起身,走到牢门前。
“是。”
“你为何会来这里?”
“因为我替人给少主带了句话来……”林玖唇角微扬,缓缓说道。
与她并未有过什么接触的云以抒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什么话?”
“那人想问云姑娘在亲眼目睹点竹的真实面目后,心中可曾有了决断?”
“你说什么?!”云以抒听到这话后竟格外激动,她双手紧握铁栏,凑近问她。
林玖再次重复了一遍:“角公子想问你当初的决定可曾后悔了?”
“你果然是宫门的人……”
原本林玖的第一句话云以抒尚在犹豫,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口中那人正是当初她离开宫门之际问过她这个问题的宫尚角。
林玖却反驳道:“不……你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宫门人……”
失踪几十年的风家后人又怎么算不得宫门人呢?
林玖也能看出眼前之人本心不坏,这么多年却只是受点竹蒙骗罢了。
听了林玖的话后,云以抒却突然放声大笑:“如今看我这样一副狼狈模样,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原本她是受人尊敬的无锋少主,旁人忌惮她、畏惧她,如今她却只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踩两脚的阶下囚,就算她真的有心想帮助宫门如今也只是力不从心了。
“宫门如今面临灭顶之灾,你难道真的不愿去助宫门一把?”林玖话里满是无奈。
“你什么意思?!”
“就在昨夜无锋调走了全部的人手出去,就连点竹都不见踪影,所以我怀疑无锋的目标必然是宫门。我已经传了消息回去,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便想到找你一同商议……”
林玖说着便拿出自己偷来的钥匙,将牢门打开,将云以抒放了出来。
而这时云以抒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潜藏在无锋如此之深的林玖又为何今日自爆身份,前来解救她。
潜藏在宫门里最深的无锋刺客是那实力莫测的魉,倘若无锋真的是动用了全部的人手攻打宫门,再加上与宫门内的秦艽里应外合,那宫门确实是危在旦夕。
想到这的云以抒毫不犹豫地便匆忙朝外赶去,而林玖见此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其实她原本也该随着无锋的队伍一同行动的,可不知为何寒鸦陆却将她留了下来,命她守好无锋,这也是为何她有机会解救云以抒。
宫子羽等人离开已半日有余,而在这段时间里宫远徵却丝毫不敢懈怠。就因为宫子羽和宫尚角临走之前曾嘱咐他说,无锋很有可能借此机会攻上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坚守住前山直到他们回来。
金繁和金复被留了下来用以协助宫远徵,而宫紫商也派人将自己夜以继日赶工研制出来的具有吸附铁刃之力的遁甲纷纷分发给了守卫在前山的侍卫们,同时改良过后的山摧也尽数被安置妥当。
宫门里的布防由宫子羽亲自着手皆已全部重新换过,除了有限几人无人能彻底掌握守卫、埋伏动向。
就算是宫门内尚有内敌,短时间内也全然无法将消息传出,如此双重保障加身,宫远徵心中的把握便又多了几分。
执刃殿前,宫远徵背手而立,目光炯炯望向远方。
突然一声响箭破风声惊乱了他的思绪,紧接着宫门大门方向无数只响箭齐发,从山谷小镇到宫门大门,然后到宫门内部的岗哨,乃至后山的花、雪、月三宫皆已知晓大战一触即发。
金繁、金复、金渊纷纷从四处赶来向宫远徵汇报何处情况。
金复:“大门岗哨发现大批无锋人马正往宫门方向逼近,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攻上来。”
金渊:“徵公子,我已按您的命令去搜寻秦艽的下落,可却……”
这一点虽然宫尚角早就料到,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嘱咐过宫远徵,一定不能让她破坏宫门的计划,所以金渊的话令他头疼不已。
原本是戒备,可如今无锋的人真正攻上来了,而整个前山又皆被托付于宫远徵之手,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过,金繁总归是带来了个好消息:“花宫和商宫送来的武器已经尽数分发下去,大门处的岗哨和弓箭手也皆已准备就绪。”
宫远徵缓了一口气,随即回道:“我知道了。”
摆了摆手,想让他们继续回归自己原本的岗位之时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等一下。”宫远徵又叫住了众人。
“金繁,你去商宫将大小姐护送进密道里了。”
金繁迟疑了一下,随后答道:“是。”说完后便离开了。
“金复你去角宫将穆儿和枂儿送进密道,就守在那里不用回来了,记得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他们俩的安危。”
“徵公子……”金复犹豫着不肯动身。
因为他明白,徵公子同样是角公子心中最最在意之人,可如今的徵公子又想起了当初朗公子和泠夫人遇害时的情景,所以他此刻的他真的怕了。
“执刃有令,在他们未回来之前,宫门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
见宫远徵态度坚决,金复只能无奈领命。
最后就连宫远徵自己身边的近侍都被他派了出去去护送宫门内其他的女眷和小孩,而他自己却毅然决然前往了宫门大门。
他答应过哥哥,便一定会誓死守住宫门。
有了从前的经验,再加上宫远徵当初配制的抑制瘴毒的药丸,几人未耗费多少时间便到达了当初那间竹屋。
推门而入宫子羽却并未发现当初那人的踪影,于是便又带领几人前往了当初风裴玉带他们去过的封印异化之人的山谷。
果不其然,那道熟悉的背影正伫立于密门之前,似乎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风裴玉微微侧过头来,睁开了双眼:“你们终于来了。”
宫子羽没工夫与他叙旧,而是满脸担忧问他:“今晨的那声巨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裴玉又转头看了看前方那座石门,随后叹气道:“看来那样的结局终究是躲不过的……”
“什么意思?”一直在旁侧观望的宫尚角终于开了口。
“当初我们族人合力将他们封印时便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冲破封印,重现人间……”
“你这么费力寻我们而来怎么可能没有解决之法?”上官浅轻嗤一声,不知为何她自从见那人第一眼便觉得莫名反感。
风裴玉循声望去,在看到上官浅胸前佩戴的玉瑗后,眼神突然明亮了不少。
她朝着上官浅的方向径直走去,而宫尚角见此一把将上官浅拉到身后,用身体将他护在身后。
有了宫尚角的阻挡,风裴玉便只好顿下了脚步,他轻轻抿起嘴角,笑道:“看样子你便是当初离开后山深处的另外一族人的后代……”
听到他提起自己先祖的过往,上官浅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人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又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打开密门,将异化之人尽数消灭,如此方可保天下苍生。”
可他们毕竟是风家族人,云为衫心中自然存有顾虑,但她却只是默默观察那人,不曾发声。
见众人没了反应,风裴玉提到:“如今已经有了一把密钥,那么另一把也该重见天日了……”
闻言,宫尚角和宫子羽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未明。
当初宫子羽便向宫尚角提起过,若要解开另一把密钥的封印则需要至阳与至阴之体同时输送内力,所以这便是为什么宫尚角也非来不可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劳烦前辈带路吧。”宫尚角虽礼制得体,但表情却仍旧冷淡,始终未曾从上官浅面前挪开过半步。
风裴玉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雪宫里,雪重子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奉命守卫后山,防止异化之人冲破禁锢,再现于人间。
而月宫里,月长老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云雀劝往密道,拗不过她,便只能将他留下,同待在自己一起。
用云雀的话来说,只要两人能待在一起,无论有何危险她都不会惧怕。
可如今前山、后山几乎是腹背受敌,虽说原本已然做好准备,可月长老此时却仍觉得内心惶恐。
他并非是俱死,而是怕以自己的能力护不住云雀,自己曾经答应过她的还未曾兑现,不想让两人皆是充满遗憾的。
花宫里,花清影在将存放无量流火的花宫刀冢里布满暗器和火药后,才在金铎的几番催促下前往了密道之中。
原本已经出了花宫大门,但她还是重新折返了回去,再次出来时怀中却紧紧抱着那个装有无量流火玄铁片和那作为原料的特殊陨铁的匣子。
金铎迟疑道:“这……”
花清影却态度十分坚决:“当初执刃哥哥说过不能让无量流火落入无锋的手中,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它带在身边才最为放心,毕竟密道还是安全的对吧?”
金铎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去密道……”
路上花清影却闪过一丝思绪。
如今只有她才知道如何彻底摧毁无量流火,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刻,她宁愿亲手将它摧毁,也绝不会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此刻,守在宫门大门之处的所有人全都缄默不语,他们面临的是无锋倾巢而动的压迫感。
就连天上那原本轻盈可见的云朵也倏忽间变得阴沉,空气里像是闷绝窒息了般,一丝风也没有,鼻尖嗅到的就只有晦涩的腥土气息。
宫远徵登上高处悬崖,将宫门大门处的现状一览无余。
带头的那人浑身皆被黑布笼罩,就连面上都覆以黑纱,给人一种神秘却又阴森的感觉,而那人的身旁站着的男子更不像是个等闲之辈。
总之,如今宫远徵能做到的便只有拖着。直到宫门的盟友前来支援,直到执刃和哥哥他们平安归来。
很快,无锋便开始发动攻势,陨铁重弩纷纷指向宫门之上驻守的侍卫,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纷纷落入了宫门之中。
那些始料未及的侍卫来不及躲闪,但却在宫紫商所铸的盾甲的帮助下,顺利躲过了这一波的攻势。
原本宫门便就易守难攻,就在宫远徵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之际,女客院落附近的那处河流的水面上却渐渐冒出气泡来。
而那原本已消失许久的秦艽再次现身,却是为了接应从水道而来的无锋之人。
宫门内的水域与外部相通,这似乎并不是秘密,但却从来未有人担心过有人会从水道而来,因为众所周知的是同样宫门内部的那片水域水势湍急,且深不见底,几乎无人能活着游过那里,到达宫门。
可令宫门始料未及的是无锋竟真的抓住了宫门的这一漏洞,筹谋了许久,才训练出这样一批擅水的刺客来。
而那些人上岸后,目标十分明确,一部分直奔后山而去,而另一部分却在秦艽的带领下前往了大门方向。
原本仍在观望的宫远徵在得到宫门内部出现无锋的踪迹,且那批人已经朝着后山而去后便提刀匆忙赶了回去。
而躲在角落亲眼目睹宫远徵离去后的秦艽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邪笑来。
从前一直隐藏实力的她如今终于可以大开杀戒,痛快一场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调虎离山之计效果甚佳,很快守在大门处的侍卫便被秦艽连同其他几个无锋之人屠杀殆尽,而那些身处城门之上的侍卫竟也未曾发现下面有何异常,仍然在奋力阻击那些试图攀爬上来的敌人。
而此时已经赶到后山入口处的宫远徵,在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几个收拾着残局的侍卫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几个无锋刺客的意图本就不是宫门后山,而是费尽心思将他诱骗而来,以此来寻找机会突破宫门。
突然惊觉事情真相的宫远徵,猛然一拍额头,叹道:“糟了……”
于是便又转身准备折回宫门大门,身后的侍卫见此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是纷纷跟上了宫远徵的脚步。
待到宫远徵到了执刃大殿前,宫门侍卫已经与无锋刺客厮杀成一片,事态焦灼,地上也是狼藉一片。
眼见情况十分危急,宫远徵只好拔刀加入战局,而就在此时两人已平安送至密道的金繁和金铎两人也赶来助他。
宫门的其他地方,侍卫们也在拼死抵抗无锋的进攻,所幸宫门地势复杂,而无锋虽然占据人数优势,却也并未讨得什么好处。
寒鸦陆与寒鸦贰两人兵分两路,分别前往雪宫与月宫,而点竹却只是在默默地观战,眼见宫远徵等人殊死抵抗,她却毫无反应。
点竹身边的那个魉直奔后山花宫而去,他的目标十分明确,这次势必要取得无量流火。
而此时的秦艽仍然候在宫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雪宫庭院里,原本平整的积雪面上多了几处脚印,寒池内的雪莲也尽数被毁坏,而寒鸦陆带领着几个侍卫如今正渐渐往房间逼近,面对如此陌生的雪宫后人,寒鸦陆竟也显得十分谨慎。
无锋对雪宫掌握的情况有限,原本只知道上次那一战中雪宫后人已死,自然就未曾将其放在眼里。
可自从得知苏寻雪成功留在宫门靠的竟是雪宫女主人的身份,这令无锋内部不得不重新斟酌,最终决定派实力远高于其他寒鸦的寒鸦陆前来。
可就当他推开房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寒鸦陆纵身一跃,躲过那对准自己的山摧,可下一秒一声巨大的爆炸却将整个雪山笼罩。
一阵黑色硝烟过后,那几名侍卫纷纷化作一片腥火,而寒鸦陆也看清了眼前的态势,屋内冲出几个手执山摧的侍卫,却未见其他人的踪影。
寒鸦陆心中明了,看来无锋的行动早已被人送进了宫门,可令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被谁泄露给宫门的。
月宫外的竹林里,一道高大的背影映入寒鸦贰等人的眼帘,月长老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
“终于来了……”月长老听到身后脚步声后,纵身一跃,稳稳落于地面面对着众人。
“怎么回事?你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寒鸦贰有些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无所谓了,反正很快你便会成了一个死人。”
他似乎毫不忌惮眼前这个实力高强之人,毕竟如今无锋已经彻底渗入宫门内部各个角落,无论如何宫门已然成为了无锋的囊中之物。
说罢,寒鸦贰将手摸向腰间,将佩剑缓缓抽了出来,对准面前之人。
月长老却突然挥了挥手,隐藏在竹林各处的宫门侍卫纷纷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快众人厮杀成一片,唯独月长老和寒鸦贰却迟迟不肯动手。
“当初在我内力尽失之际寒鸦柒都不曾是我的对手,如今你觉得你配吗?”
面对月长老的嘲讽,寒鸦贰一时之间怒气上头,开始失去理智,他举剑朝着面前之人攻去。
一招一式皆是下了死手,可在月长老那里却皆未当成一回事,很轻易便破解了他的招式。
可就在两人两人刀剑相抵,直面相对之时,寒鸦贰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邪笑来,他指间轻轻一动,一根根银针便迅速从他的袖口处飞出。
月长老虽是急忙躲闪,却也免不了身中几只毒针,他精通医术,自然也知银针上所淬之毒与以往不尽相同。
毒效之快,让他几乎是片刻便丧失了气力。
月长老挣扎着取出腰间的百草萃来,一口服下,耳边却响起寒鸦贰的一阵嘲讽:“没用的……百草萃的药效早就被无锋破解,更何况我们少主所制之毒,天下无解……”
“月长老……”
就在月长老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呼唤,他转头望去,眼见云雀朝着自己奔来,将倒在地上的他抱住。
“不是叫你在月宫里乖乖等着我嘛……”
月长老举起手来抚上云雀的脸庞,嘴角却突然涌出一片黑血来,云雀更加慌乱,急忙用衣袖将他嘴角的血擦去,哭着对他说:“你骗我,明明说好了与我一起同生共死……”
眼见面前之人哭的梨花带雨,月长老虽是心疼不已,却也再无余力前去安抚。
而一旁的寒鸦贰见两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却忍不住嘲讽:“为了一个男人竟不惜背叛无锋,真是可笑……”
云雀抬头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向那人,却眼见他手持利剑朝着二人逼近。
另一边,已经取得另一把密钥大门口,的几人也迅速返回了石门前,宫尚角和上官浅两人手中各执一块玉瑗。
面对抉择宫子羽心中仍有顾虑,他抬头问面前之人:“如今就算是将石门打开,我们又如何能敌的过凶猛异常的异化之人呢?”
“放心,既然我寻你们来助我,那必然心中有半成以上的把握。把密钥交给我,让我来打开密门吧……”
风裴玉朝着宫尚角与上官浅的方向伸手,示意他们将钥匙交于他的手中,上官浅却轻握上宫尚角的手,将自己手中的密钥悄悄送到了宫尚角的手中。
风裴玉见两人没有反应,于是又催促道:“你们还在顾虑些什么?”
宫尚角闻言,凝眸蹙眉,嘴角却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前辈这出戏演的当真是逼真的很啊……”
宫尚角的话说完,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全都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复杂起来。
风裴玉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走向,他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坦然自若。
“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被戳穿后,他索性不再伪装,眼神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这时宫子羽突然上前一步,缓缓道:“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所有的真相似乎都已渐渐浮现于表面了……但对你真正的怀疑却是源于有关你身体的秘密……”
“哦?”风裴玉轻笑一声。
“你曾说过自己能够维持如今容貌且长生不老是由于修炼了一门独特的功法,所说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却从未有过一种功法能有如此功效,所以很显然你再说谎……”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宫子羽接上了刚才的话:“很幸运的是宫远徵和云以抒曾误打误撞撞破了你的秘密……”
提及此,宫尚角和宫子羽的脑海中皆浮现出临行之际宫远徵曾对他们说的话。
“当初我与云以抒误入的那处山洞发现的奇珍异宝就是典籍中所记载的地脉云芝,所以风裴玉当初很有可能是服用了地脉云芝,这才得以维持原貌,长生不老的……据我目测,山洞里的那株应该也快要长成了……”
风裴玉沉默着不出声,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他们的猜测。
云为衫找准时机,插话道:“我只想知道当初我们族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又落得今日这番下场?”问出这个问题后眼见她的眼睛红了。
风裴玉却不由得闭上眼睛,将过往的一切娓娓道来:“当初我们原本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片山谷里,世世代代的守护着这五处地脉。可自从有一日几块陨铁从天而降以后,一切都皆变了……”
他思绪飘忽,恍惚回到了当初族人还在的那时候。
原本是平常的一天,可谷中之人皆被一阵巨响惊扰,循着声响传来方向找去,他们发现了一块形状的陨铁片,于是便将其带了回去研究了起来。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初从天而降的陨铁并非只有一块,而另一块也坠入了河水当中,将河水侵染,山谷之人饮下后便逐渐出现了癫狂、暴力、神志不清的情况。
最终查明一切的起源皆是源于那片水域后清风谷谷主便下令禁止饮用那片水域,并着手寻找解决之法。
本以为是中了毒,所以便以族人之血相救,可最后发现却是徒劳。
没了其他办法,谷主便只好下令打开五支地脉将异化的族人封印,但动用秘法必然会有所牺牲,必须用人血献祭方可完成封印。
当初的风裴玉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偷食地脉云芝犯下大错,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了那献祭之人。
自从那日异化族人得以封印,旧尘山谷里也开始逐渐被瘴气所笼罩,将其与外面的世界相隔开来,而风裴玉的兄长也率领了一部分的族人带着陨铁出了山谷,后来又与宫家以及花、雪、月三个家族建立宫门发誓必定誓死守卫这片山谷,守护山谷深处的秘密。
自封印完成的那日起,山谷内瘴气丛生变得不再宜居,作为普通人的孤山派一族的先祖便只好举族外迁,离开了这里。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可换来这一切的唯一代价便是作为献祭之人的风裴玉终生不得离开山谷,可已服下地脉云芝的他这一生却是没有尽头的,这便也算是对他违反禁令的惩罚。
有封印在,他无法踏出这里半步,却又不甘心于此。于是便开始修习邪术,屠戮族中之人,开始着手寻找解除封印之法。
可就算是风裴玉找到了解决之法,可仅凭出不了山谷的他一人根本就无法办到,直到有一天少年时期风无灭误闯入了这里,与他相遇。
两人相谈甚欢,他将自己过往的悲惨经历告诉了风无灭,而风无灭也将从小到大所受的不公向他吐露,于是两人便默契的达成了交易。
风裴玉传他邪术,为他培育地脉云芝助他长生,而风无灭则要助他找回密钥解除封印,还他自由。
念及此处,风裴玉猛然睁开了眼睛,面容逐渐变得狰狞恐怖,他大声朝着眼前几人质问道:“我不过是做错了一事,凭什么要拿余生来换?!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罢了,又有何错……”
说到最后,他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眼中似乎闪了些泪花。
宫子羽嘴角抿起,目光变的幽深:“所以当初花清影误入这里,你只是将他送至竹林却未曾将她彻底送出,是因为封印令你根本无法离开?”
风裴玉抬起眸子看向宫子羽,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而这一切似乎也可以解释的清了,因为当初他们在进入后山深处之前花清影也曾坦白了当初后山深处所发生的一切。
她告诉他们,当初后山深处之中有一个神秘之人将他救出,且再三叮嘱过不要向其他人透露过他的存在。
如今宫子羽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风裴玉不是不愿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而是时机未到,他要为风无灭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
而那时年幼的花清影在听到,倘若自己将这个秘密泄露,可能会给宫门带来灭顶之灾时她害怕了,再加上当初风裴玉的确是救了她的性命,所以才选择闭口不谈当初发生之事。
云为衫听后眼角发红,瞳孔闪过一片血光,仿佛族人被屠之时的场景就在眼前,她咬牙质问他:“那也是你的亲族,你怎么忍心……”
而风裴玉则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他们又怎得忍心,将我世代囚禁于此……”
云为衫还欲争辩,却被前山那陆续升空的响箭声打断,几人抬头望天,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
果然,他们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无锋利用他们进入后山深处的空档,趁机攻上宫门,意图前后合围,将宫门之人屠杀于此。
宫子羽和宫尚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遭了……”
“你赶紧回去助宫远徵,面对无锋的倾巢而动,他一人守不住的……”宫子羽脸色一正,命令他道。
“可是……”
“你还犹豫什么,不要忘了我是执刃,是宫门唯一一个掌握全部花宫刀法的人,更何况有阿云的风送三式辅助,你难道还不信任我?”
宫子羽说完后瞟了一眼风裴玉,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一个苟活这么多年的老骨头罢了,我还未将他放在眼里……”
风裴玉轻蔑一笑道:“黄口小儿,简直是狂妄至极……”
话毕,铺天盖地的招式便朝着宫子羽等人袭来,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举刀准备迎击,而宫尚角则只好遵从宫子羽的命令,带着上官浅赶回前山去支援宫远徵。
眼见宫尚角带着密钥准备离开,风裴玉迅速转了方向,掌风朝着宫尚角奔袭而去。
而宫尚角在察觉到身后那股强大内力之时,一把将上官浅推开,自己也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内力波及狠狠摔在了地上,腰间的两只密钥也随即飘落在地。
风裴玉与宫尚角见此急忙上前抢夺,两人你争我夺毫不相让,而宫子羽很快便也加入了战局,几人一时之间扭打成一片。
云为衫找准时机将地上的两枚玉瑗捡起,交到了上官浅的手中,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上官浅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风裴玉实力高深莫测,就连宫子羽和宫尚角两人合力才能与之打个平手,且他招招致命,两人只能放弃强攻,转而防守。
而一旁的云为衫在看到上官浅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时,她才又重新举起刀来,加入混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