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何展侠正悠闲的躺在摇篮里,嘴里还哼着小曲。
见着陈之跟董婉进来后,他头也不抬的问道:“二位在外面腻歪够了,这会想让我把船舱给腾出来吧?莫着急,我即刻就起!”
董婉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摇篮前,照着何展侠的腿就狠狠掐了一把。
何展侠惨叫一声后,立马从摇篮里坐了起来。
“海王夫人,我哪里得罪你了?”
董婉哼了一声道:“海王夫人,叫的这么顺口,估计镇北使夫人,定风王夫人也没少喊吧?”
陈之本来还想打趣两句何展侠,在听到董婉的话后,立马不敢再多言语,他知道她虽然大度,可不代表她心中就没有醋意,这个时候还是少招惹为妙。
何展侠看着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的董婉,再看了一眼远处略显拘束的陈之。
“咦?哦!哈哈,兄弟,你都交待了啊!”
说罢,他也顾不得自己腿上还痛着,直接朝陈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陈之讪讪一笑,朝着他摆摆手,仍是没有出声。
何展侠会意的点点头后,又换做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婉儿,你想躺一会儿就直说吗,何必动手呢,我这就起来让你躺!”
董婉笑了笑说道:“我还没你那么娇气,一点风浪都禁不住。河虾,咱们认识的时间可早了哦,你说实话,我跟陆柳,谁更好看些?”
何展侠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我兄弟啊!”
董婉又做出一个掐腿的姿势,说道:“你是旁观者,你的答案比较客观可信一点,你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的腿给你掐废了去。”
何展侠朝着陈之看去,给他了一个怎么把矛盾转移到我身上来了的无奈眼神,陈之当然也明白何展侠心中所想,于是他双手合十,朝着何展侠拜了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兄弟,对不住,你就替我受了这份折磨吧!
董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看了一眼陈之,没发现他有什么动作,于是又回过头盯着何展侠说:“河虾,你快说!”
何展侠无奈挠了挠头道:“婉儿,你容我细想一下,我得组织一下我的语言。”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可别想骗我,你们男人要是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罢她回头瞪了陈之一眼,陈之立马噤若寒蝉,将眼睛看向了别处。
何展侠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吧,你们俩不可直接拿来比较,因为你们俩属于两种不同的类别!”
“哦?河虾,你别糊弄我,你只需要告诉我谁更好看就行了,我不要你比别的!”
“呵呵,婉儿,稍安勿躁,论长相的话,你们俩各有千秋,陆姑娘她不丑,嗯,对,不丑,婉儿你也很漂亮。可是你们俩年龄就不一样,所以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尽相同的!”
“什么感觉?”
“陆姑娘她年龄要比你大上一些,她的美是那种成熟女人身上的美,娇媚且显得雍容华贵,婉约却不失万种风情,哎呀,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我见得也不多,你就别为难我了!”
董婉闻言撅着嘴道:“难怪!”,说罢她又回头看了陈之一眼,陈之早已将头转向了船舱外,假装根本没有发现她在看他。
“那我呢?”
正在何展侠思索他能用上的所有溢美之词之际,陈之开口了。
“婉儿你如同微风拂过的春日里绽放的山茶花,如同晴朗夏夜里的被众星簇拥着的皎洁满月,如同缤纷秋野上那最艳丽的一抹紫红,如同萧瑟冬日清晨里洒向人间的第一缕暖阳。你的美,是无法用言语所能描述出来的具象,这天地间,山河里,有着世间之极美,而你,是人间至美!”
说话间,陈之已经走到了董婉身边,何展侠啧啧两声道:“这还用问我作甚?”
董婉刮了一眼何展侠,然后又回头看着陈之:“你倒是会说,刚才怎么不说?我看你八成就是跟何展侠学坏的!”
何展侠连忙说道:“冤枉啊!”
董婉此时心里的醋意淡去了一些。
“河虾,你起来,让本姑娘躺会儿!”
何展侠连忙起身给她让出位置,头也不回的就要往船舱外跑去,陈之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给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不管不顾,只一心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去的海上,比来时的海上要安稳上许多,几日的风平浪顺下来,陈之估摸了一下,他们应该已经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
再后来几天,海上又起了风浪,见何展侠又陷入了晕船的困境当中,这几日一直霸占着摇篮的董婉便将摇篮还给了他。
何展侠好受多了的同时,也是对此感激不已。
再度风平浪静的时候,离着大青城的海岸已经剩下了不到三天的路程。
自古以来旅居他乡者,时常会生出近乡情怯的情绪。何展侠倒还好,一是他想早日结束这整日整夜的颠簸,回到陆地上去,二是他离开山阳城已经有些时日了,他心里也有些想家了。
而陈之跟董婉,虽然跟之前一样有说有笑,但眉宇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对董婉来说,虽然海路茫茫,但到底介于塞伦岛与中土大陆之间,在这茫茫海上,有些事情在她心中不会显得那么深刻。倘若真的踏上中土大陆,就意味着父母家兄故去的事实就真切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而塞伦岛上的义母,能否再见也已成为未知。
陈之差不多也是一样,只有两头都不着边的时候,心里尚能安稳一点,无论离着哪一方越来越近,他心里都十分忐忑,去塞伦岛时是这样,回到中土大陆时亦是如此。
董婉虽然看上去如同她自己所说那般大度,但她心底的不舒服与那股浓烈的醋意,他还是时常会察觉出来,而陆柳,在他离开之前,她就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他,自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不能不抛下她不管,又不能让她不难过。
每每想到此处,陈之都觉得心中被一块巨石重重的压着,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陈之无休止的纠结与忐忑当中,船在海上又往前行驶了两三天的路程。
中土大陆此时已经进入了深秋,再往前,周遭就变得寒冷了起来,甲板上秋风瑟瑟,于是他们三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船舱里度过的。
在一个霞光满天的午后,走出船舱,打算透透气的陈之跟董婉,远远的瞧见一道模糊的黑影。
那是大青城蜿蜒的海岸线。
陈之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董婉的手。
“大青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