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踏入这间包厢开始,许金煌整个人的状态就跟灵魂出了窍似的,在一时之间就忘记了主动向舒旭龙问好打招呼,直到听到了对方的问候,他才元神归位。
许金煌被吓了一个激灵,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要炸开了,立即挤出了一个赔罪的笑脸,然后躬下腰去,用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舒总日理万机的,还会惦记起我这等小人物,这简直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不知道舒总有何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明言,我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去完成舒总下达的吩咐。”
许金煌虽然没有舒旭龙有钱,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村官,他这样的卑微与讨好,让舒旭龙感到倍儿有面。
“许村长,你实在是过于客气了,施如此大礼可是万万使不得啊,我是你的晚辈,又是我请你过来这里谈事情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说不准会批评我的。”
虽然说了这么一番客套话,可舒旭龙并没有主动邀请许金煌过来就座,这让许金煌感到尴尬极了,只能是稍微站直了身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舒旭龙见状,满心里都得意极了,他虽然需要许金煌的帮助,但依然不妨碍他瞧不起这种乡野村夫。
因为在舒旭龙眼里,底层人本身就是一种很下贱的群体,根本就不配获得自己的一丁点尊重和高看。
穷人畏威不畏德,这些底层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被别人看不起,但又非常热衷于用卑微姿态来围着富人转,而且骨子里比任何一个群体的人,都喜欢欺软怕硬,他们不喜欢自己软弱,可一旦见到比自己还要软弱的人,却又常常欺辱他人。
在舒旭龙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底层人,但他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舒家酒厂里以及天香楼里的底层员工十有八九都是穷人家出身,这群人很爱玩内讧这一套,常以各种方式来相互攻击和撕咬,整的一个就是窝里横。
所以舒旭龙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跟底层人打交道的最正确方式,就是用古代权贵家对待奴仆一样的态度即可,只要保持足够的高姿态,绝对可以唤醒他们骨子里媚上欺下的劣根性,如此一来绝对可以保证把他们给拿捏得死死的。
而且这同时也是一种控制人心的绝佳办法。
鲁先生不也说过了嘛,社会底层的人,会经常互相伤害,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
只是在遇到比他们更凶的兽时便现羊样,遇到比他们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
果不其然,舒旭龙越是表现得难以捉摸,许金煌就越是被吓得汗流浃背,脸色发紫,他几次欲要张嘴发问,可到最后都把话给咽了回去,只能是像是一只鹌鹑般缩着脖子,瞧着真的被拿捏住了一样。
舒旭龙冷冷一哼,先是居高临下地瞥了许金煌一眼后,才用着玩味的语气问道:
“青山村与桃源村乃是邻村,许村长应该认识一个名叫林小旭的人吧?”
许金煌不假思索地回应了一句:
“我确实是认识林小旭,只不过我与他关系并不好,因为我为了准时完成舒总下达的订单,就向周围几条村庄大量地去租地,可恰巧林小旭也有着与我一样的意图,所以在租地一事上,我和他发生了很大的冲突,都对对方恨之入骨。”
许金煌之所以选择没有隐瞒,那是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出了舒旭龙的目的。
他觉得林小旭在加入了宋家酒厂后,无疑就与手持一线大品牌玉皇酒成了对立面,舒旭龙绝对不会无端端就喊自己过来,大概率就是为了拉拢自己去对付林小旭吧。
所以直接说出与林小旭的关系是仇敌,反而会令舒旭龙感到更加高兴,在不知不觉中还能令自己与舒旭龙的关系拉得更近,成为有着共同敌人的盟友。
在许金煌说完,舒旭龙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只是对方的笑声里明显透着一抹嘲讽的意味,这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许金煌自以为是地觉得只要把与林小旭结下梁子的事情告之,舒旭龙就会把他当成盟友,一起联手去对付林小旭。
殊不知,舒旭龙早就把许金煌里里外外都给查了遍,就连把老婆送给侄儿借种,三更半夜摸着黑到林小旭基地里储水池里投毒,后来被当场抓获,声名狼藉地被赶出青山村等等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同时这个也是严峥,为何在电话里没有给许金煌好语气听的真实原因了。
许金煌耍的这点小聪明,在舒旭龙面前根本都不够看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试问又怎么可能让许金煌跟自己平起平坐呢?
“那个叫林小旭的人,胆子也真够肥的,居然还敢与许村长作对?”
“我与许村长有生意交易往来,自然不会放任林小旭去欺负你,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给你出一个主意去整垮林小旭。”
昏暗的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金煌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无奈。
许金煌心里面那叫一个恨啊,舒旭龙与林小旭之间本来就是仇敌关系,可是此人现在不仅要利用自己的手去对付林小旭,还要美其名曰用帮自己的理由,以此来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
舒旭龙的一番话巧妙至极,既没有威胁,也没有逼迫,只是通过一系列微妙的暗示和诱导,让许金煌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被动。
所以叫许金煌哪能不恨?
可是舒旭龙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许金煌除了假装自己啥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一只肥羊故意掉入猎人布置好的陷阱里,然后安心等待被宰外,他根本就别无他法了。
于是,许金煌虚与委蛇地周旋道:
“那就真的是太感谢舒总了,有舒总替我出谋划策,这简直就是我许金煌祖上积了大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