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别太贪心。”
“埃弗里特,你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西泽尔退后了一步,他不得不承认,埃弗利特实在是个聪明人,他离开了灰霖星系。
埃弗里特嘴上说着冰冷的话,可手背暴起的青筋和忍不住蜷缩起来的手指,都在证明着,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冷静。微凸的喉结滚了滚,像是下定了一个巨大的决心。
“那现在,你要留在瑞恩吗?”
“不,让他回来。”
雾灰的眸子只是微微沉了沉,眼神望向远处破碎的酒杯残骸。
“可问题是,你该如何解释?”
埃弗里特躲闪着他的眼神,自以为表情控制的很好,压了压声音,
“幺儿怎么会突然消失?”
“没有关系,我劝你,还是早点找到她为妙。”
“约里”的话却在向他揭示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
“瑞恩家的珠宝,从来不缺觊觎者。”
埃弗里特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他也只是忍气吞声地咽下,放“约里”离开。
不过,那年的夏天确实不好过。
瑞恩的约里没有回来,而是待在了防护墙。
仅仅只是过了一年的功夫,冬天来临,发生了大面积传染的疾病。在他眼睁睁看着这片土地,充斥着疾病的恐惧和死亡气息。
他糟糕地想,还好还好,她离开了。属于这片星系的风雨飘零,波涛曲折,任由他一个承担就好了。
掌权者从来不是一个好承担的位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连饭也忘了吃,急匆匆周旋于各路的兽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去寻找她,但她有心躲藏,想来是不会如此轻易让他发现。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仰望外面的黑色午夜,很轻的一声笑,把他勾回到昔日的瑞恩里。
他时隔一段时间,再次来到北南角。此时此刻,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命运与这片星系越来越牵绊。
他第一次产生,对自己身份怀疑的想法。他同灰霖的破败荒凉一起,心脏隐隐发麻,可精神上却在兴奋压抑,等待黎明破晓前的一道闪光。
然后,那道闪光闪起来了。他引出灰霖的气运,联系自身的精神力一起缠绕发散。
而只是很快的一个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少女,在发烧睡着觉。那个地方他认识,是在贫民窟。
但是在献祭自己的血液之后,生了一场彻底的大病。他忘记了很多事情,记忆被撬了一个口子。
而在地下交易的某日里,他久违看到了一个倩影。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到里面有着无比的雀跃,但脑海里依旧是空白的一片。
等到他再转头去看时,却有什么从指尖里悄然流逝,虚无缥缈的,像极了成人礼上的烟雾缭绕,像和西泽尔野心勃勃的交易,像瑞恩的一切掌握在手里时,他却反过来后悔。
“哥哥,我回来了。”
当约里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点点头。很奇怪,从来都没有这么奇怪,她似乎对自己很重要,不然心脏怎么会这么疼。
可话到嘴里,却兜兜转转成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嗯,去休息吧。”
但他这位名义上的妹妹,却在和他商讨着道上的军火生意。他难得的恼怒,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如此生气。
要不是现在她有所求,那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回到瑞恩,回到他身边。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问她,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需要好好待在家里。”
她缓缓点头,脸色苍白得像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只需要转瞬一光亮,就会砸在地上,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一旁的约里笑了一下,他在笑什么,他那样的表情分明是在讽刺。
“哥哥,我们还有家吗?”
她道出了原委,而后就和约里转身离开了。
而在他答应她请求的那天,他见到了一位植物兽人。
那位兽人面对他妹妹,往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眼里却全是不舍和柔情,但在攥白的指节里,硬生生被她自主放下。
那种眼神深深刺痛了他,他身上有一个诅咒,这个诅咒迫使他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他可以确定,这个诅咒与他妹妹有关。
如今的帝国摇摇欲坠,而那位植物兽人似乎是叛军的首脑,鼎鼎有名的“红云”。
他们相视一望,彼此之间谁也不肯让开一步,他读懂那样的眼神,是忌惮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怕什么,因为他们的精神力相似,还是说他们外表上神似,性格一眼看去就是同一类兽人吗?
幺儿的脸瘦了很多,要是从前面拥抱的话,肩胛骨应该会很明显地凸出。
她重新回来,他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叫梁泠雨。
他有预感,新时代很快就要到来。他会彻底与帝国瑞恩翻篇,重新变成一个,应该算是有资格获得新生的兽人吧。
他盯她的脸很久很久,久到她再次大声喊他,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她会与他分开居住。
慢慢来。
他有预感,这一切一定会变好。幸好冬天已经过去,那场疾病没有在他妹妹身上经历,不然依照她的身子骨,只怕是难以活过那个冬天。
但很快,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与那天的谋划者“约里”见面,只是很远的一面,但他收到了很深的警告意味。
“二钟,我都说了,你不用这么宝贝我。”
见他们嘻嘻哈哈,他的心不由得一紧,等到后面他才想清楚那种感觉,叫做得而复失的害怕。害怕漂亮的泡泡被戳破的那一天,他什么都得不到,他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幺儿,你最近发烧得很频繁。”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她勉强笑了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她指尖很凉,他握住她的手,给她精神力做为疗养。
“哥哥,我只是天生身体弱而已。”
她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孱弱和异样,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丝久违的释然。难不成待在他身边,成了圈住她的枷锁吗?
他没有胆子去问,只是吩咐下去,买了更好的药剂为她治疗,看着她喝了又吐,吐完之后又迷迷糊糊的烧到睡着。
他承认,他慌了神。
老爷子对他的诅咒到底是什么,那位监督者到底让他遗忘了什么过去。
在身份上,他只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妹妹。至于其他的,他再次割下自己心脏处的皮肉,流淌的紫蓝色血液,像是梦幻朦胧的鸡尾酒,他晃了晃药剂,看液体在彼此交融。
等她好起来,他有的是时间去询问她,现在还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