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婚的事情。”
“结都结了,我总不能现在去离吧?”
“好。”
梁泠雨对上他狡猾又带有希冀的目光,顿时察觉到自己被耍了。
但说不上有多生气,无非是纵容和无奈,觉得他这样的小心思无伤大雅,反而有点可爱。
叮铃铃。
熟悉的通讯铃声响起。
“喂,慧儿。”
“梁泠雨,你昨晚干什么了?我搁床上睡得好好的,早上电话被打爆了。”
“额,喝了点酒。”
她略显尴尬,眼神却恶狠狠地瞪了瞪在偷笑的坏小子。
“你昨晚去哪鬼混,把我丢了,我看你那是乐不思蜀。还笑,还笑,头给你打掉。”
“嘿嘿,慧儿,我错了嘛。”
“那混蛋呢,你不会还搁他那吧?”
“嗯,我俩不是结婚了吗?”
她低垂下头,看桌前的芝士糯米团。有点远,他给自己递了过来。那熟悉的笑脸,带着柔和的风和安心的气息。
她听到慧儿那边还有雄性的声音,她敛眸一笑,
“好了,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喂,你滚远点。”
慧把身上扒拉着的家伙给踹开,手里的通讯早就结束了。
“好了,接着吃早饭吧。”
梁泠雨对着他放下的团子狠狠一夹,往嘴里十分舒坦地咬了下去,不咬不知道,还是夹心爆浆的。
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涌到大脑皮层,她对他的满意程度顿时上了一个层次。
温玄夏比他俊秀外表更能拿得出手的,想来是死死捉住她胃的手段。她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就没遇到比他做饭菜更合她心意的雄性了。
如果说旧时代的纷纷捉住她甜品蛋糕脑袋的心思,但家常饭方面,她着实是馋得要死,跑工作岗位上硬生生减了好几斤肉。她又吃了口芝麻炸圆,地道,太喜欢糯叽叽和脆鲨鲨了。
“厨房里还有海鲜,等中午给你做。”
“嗯嗯。”
她嘴里含糊得点点头。突然之间,她回忆到过去那个小房子里。
他们的相遇并没有童话故事里讲述得那么浪漫。但在苦难的日子里,勉为其难可以值得回忆的,好像很多。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她愿意重新回到那个贫穷落后,甚至被星际抛弃的垃圾星里。
等慢慢吃完早饭,她坐在沙发上。
而温玄夏接下来的动作一气呵成,他骨节分明的手点开自己的光脑,经纬度定点电子投屏,在一面白墙前,熟悉的电影场景浮现。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仿佛和过去一样,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在每一个熟悉的动作里,梁泠雨总是能够预测到他下一步的举动。
那一幕幕如同演好的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按部就班地进行。
好吧,她真的后悔当初放他走了。他就不该离开她,但她的力量太微弱,无可奈何。
“小雨,吃点水果。”
削好切成小块的水果上面,浇了甜甜的炼乳。在这个时代里,只有她喜欢这样独特的吃法。
那时候她喜欢吃新鲜的水果,但囊中羞涩,为此要攒好久好久的钱。
那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赚钱的方式铤而走险,但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等到多年多年之后,众兽人在抗议他们的婚约时,有一位老熟人告知了她。
他右手手腕有一道不算浅的伤,但他的恢复能力很强,时至今日,只有很浅的痕迹。
甜的牛奶味在口腔里弥漫,伴随着果味的清香。她许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
“小雨,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三个兽人吗?”
“但你回来了。”
她侧着脑袋去看他的眼,那双银色光波流转的眼,分外的温柔和成熟。
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双灰雾雾一片,看不清复杂神色的眼截然不同。也和记忆里那双藏着阴霾偏执,疯狂炽热的眼,不一样。
但那都是他。
她从来没有说厌恶过哪个时刻的他,这才是骨子里最难忘的。
而她生活习惯里的每一件小事,脑海里不时跳出的画面,都在告诉她,哦,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好吧,他又要做什么。他是是狗吗,为什么非得粘着她。
“是,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怕之后,这会成为我们矛盾的节点。”
他神色慌张了一下,却在俯身的那一刻里,下意识把手背搭在她手上,拿手心的烫意,表达自己的真挚。
你说她想见到她吗?
想,为什么会不想。
她救了他。
在跟一摊烂泥一样活着的生命里,他每天都在数着剩下的日子,好像这样就已经是他最终的归宿了。
“小雨,我和厄洛斯做了一个交易。”
他声音低沉着,压着气不敢说出声。
眼神胆怯着,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害怕她生气。
但等她若无其事地吃下另外一块水果时,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和他交换了身份,我来代替他活着。”
“交换”,“替代”,“活着”。
这些词,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词。
梁泠雨把叉子重新插到一块完好的果肉上,眼睫毛安静垂下,落下一片阴影,
“没关系,你接着说吧。”
话是这样说,但她手还是翻过来,握紧了他的大手,指腹摸他手腕上浅浅的疤。
“交换的代价很大,就算是厄洛斯也削减了很大的力量。”
“所以,你是他们当中的谁吗?”
“你希望我不是埃弗里特吗?”
他叹气,那颗唇珠在他嘴唇紧张的咬合下,鲜艳欲滴。
“很重要吗?”
她凑近他的面孔,目光却不合时宜地往下移。
她见他眼圈猛然睁大了一瞬,睫羽止不住颤抖,快速闭了眼,以求来找一个不错的措词,避免他的新婚妻子生气。
他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睁开眼时却见他的妻子如一条软骨蛇,双手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扬起白皙而修长的天鹅颈,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
“不,他们都是我。我们打赌,我赌你会留下,结果输了大半的力量。”
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锁骨上很痒,而他的心已经在蠢蠢欲动,骨子里的占有欲在叫嚣着,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他与她亲密,合情合理。
“他们开玩笑,说你会再一次抛弃我,就像你——”
她的吻,轻柔落在下巴上,蜻蜓点水一般的羽毛一飘,但他的下巴却连着整个脖子一起在惹红发烫。
他的心连同眼眶一块儿红了起来,甚至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消失,我等了好久才找到你,又要遵循什么破规矩,把我送回温家。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遵循这个时代道貌岸然的规矩。这些羁绊与情感,我只觉得烦累。”
“夏夏,从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对吗?”
“是,我回来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一个月前回来的,我一直活着。”
他的眼眶已经整个泛着红了,指尖摸她皮肤的时候也在抖。
他低下头的时候,银色长发有些遮住他的眼睛,她觉得他格外漂亮,令她心生欢喜。
于是她指尖拨开他的发丝,顺势手靠在他的后颈,把他的脑袋摁到自己的怀抱里,
“哦,我知道了。”
他的上半身在抖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感觉到一点水痕,她察觉到他的万千委屈,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脑袋,
“我们会长长久久的,期限是一辈子。”
“好,别看我。”
他有时候真的很变扭,遮掩着自己的窘迫。
“嗯,我爱你。”
听他雀跃的心跳,她声音轻柔,像夏天一阵闷热的风。你以为是风,可当那阵风吹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只怕是热意大于凉。
这个时代的夏天已经快要过去,就像帝国时代,那场不期而遇的梦,噩梦也好,美梦也罢,通通翻篇遗忘。
此时此刻,她的夏天已然来到她的怀抱,与她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