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走出去,接下来的黑土失去了贵族的庇护,全然成为了联邦与她好哥哥的筹码。
鼻尖的硝烟味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她,世界是一片黑暗,她到了墙里面,并不打算去扯下眼睛上的遮蔽。
对于她来说,这是系统口口声声中的历史,这个世界该有的规矩促使她,必须做出合理的举动。
心脏的跃动非她可控,她蜷缩着手指,指甲掐出了血丝,和外界四起的血腥味相比,不值一提。
耳边听到了刺耳的豹子吼叫声,她眼神忽的一亮,是邢省来接她回去吗?可他联合哥哥一起耍自己,海岸爆炸有他一份力。
梁泠雨的睫毛只是轻轻颤了颤,任凭有兽人拽着她走,
“晦气死了,你最好能有什么用。”
威胁对她来说,只是洒洒水,她点了点头,失去水分的喉咙里,发不出过多的声音。
水土改变对她来说,反应过激。她身体心脏的阈值太低,她喉咙里藏着铁锈味。
在糟糕的状态下,她恍惚走了几步,天空中就有飞鸟的喊叫。
她茫然之间想到海岸那些盘旋的白色飞鸟。
大地开始抖个不停,耳边的混乱声音愈发明显。
视线却自顾自猛然展开,跨越一整个防护墙,延伸到贫民窟,覆盖行政区,窜到了海岸的彼岸。
跨越黑土的层层屏障,只一瞬间,一股脑全盘接受灰霖星系的一切。
最后,乌云蔽日。
大地之下兀自生长出一个巨大的钟表,紫色的光芒恰似,帝国白狐的紫眸。知晓前尘往事,福怨后果。
她眼眸遮蔽,精神力却突破了墙的禁制。
钟表之中的表面上,有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车的碎片散布满地,火光四起之中,茂盛树枝燃起虚幻空气的弧度。
有一个身影不管不顾往火光中跑去,他有着绫罗绸缎一般的银色长发,衣袍扬起,他却被堵在了无形墙的此方。
在火光的最中间,她看到了“她”的脸,呼吸刹那间停止,指针声滴答个不停,他跪了下去,那双皓白的腕拼命往前伸去。染着血色的无名指骨上,有着一枚黑钻的戒指。
场景转变,她瞧见自己的灵魂,慢慢虚空。
而那张熟悉的脸,只是趴在地上疯狂地笑,眸子里的银色随同满目的水光,成了浮起的紫蓝光,恰似他在旅店送她的药剂,晃荡的上下光影。
过了一会儿的事情,她知道下文。
“梁泠雨”活了过来,组成了这个故事的开头。而那个血泪点点的引子,她全然不知。
钟表的过去已经消失不见,有一道缝隙在钟表上极其明显。
沙子和海浪声弄乱了指针的节奏,她现在无比想问问宿卿,他知道自己的死,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她。
那么,他的心动,是为了她吗?
可是,后面的巨大黑影覆盖住自己,她身体僵硬着,瞧见了巨大的爪子。后面是一只准备偷袭的异兽,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精神力的压制已经全部消失。
她突然想活着,问问宿卿,求一个无需有的回答。到时候再遵循历史的节奏,应该不算迟。
防护墙里面什么时候飘起了洋洋洒洒的大雪,风吹到她的耳边,却成为了飞鸟对她的呼唤。后背的翅膀少了一只,做不到自由飞翔,这似乎是某件事情的代价。
影子迫降,它在后面屏住呼吸,面前的雌性是可口的小甜品,她的四肢被囚住,对于它来说,吃掉她,它一定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冲出去。
锁链声,还有复杂的破冰碎声,以及密密麻麻,各方兽人的说话声,灰霖星系各个角落的监控记忆,充斥她的脑海。
脑海里痛得要命,可是最痛最烫的,却是盛着金光的眸子,和她逐渐稳定下来,却又摇摇欲坠的心脏。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在锁链彻底崩溃的瞬间里,眸子里的光全数熄灭,像长生烛火烧了多年,到了最后一截的油光里。烛火不可能全年长燃,是时候到它熄灭的时候。
墙所有的金色纹路,全部消失,疯狂生长出各种各样的色彩,蔓延乱上。黄符压不下百花齐放的颜色,锁链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防护墙的灯塔是朦朦胧胧的色彩,生态系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熟悉的场景一个样,快速拨动这里的时间轴。
时间从月落,眨眼间转变成为了旭日东升,像一场烟火式的美梦,像她来到这里,在一场游戏里颤颤巍巍的心,极其像一个笑话。
异兽在快触碰到她后背时,突然惨叫一声。它全身的力量在使劲逃跑,身躯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在惨叫中消失化为一股空气。
梁泠雨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突然轻笑一声,苍白的唇破了口子,疼得她收回了笑。
巨大的豹子温顺地对她臣服,她回过头来,忽略到满地的残骸和血液。那双熟悉的浅金色里,她看见了孤独的雾灰世界。
工厂的烟囱缓慢排着烟,机械齿轮在吱呀吱呀。在巨大的城堡里,燃起了一场金色的大火。王座上的成年兽人像一座石雕,疲惫地看着大火烧到自己身上。脖子上的疤痕上,套了空的骨灰瓶项链。
光影交错间,他怀里露出个裱好的相框。
那是一个月夜,嚣张的金发兽人搂着他和一个女孩。在火焰雀跃里,世界晃荡,他终于有了表情,是一个释然解脱的笑。
“嘿,你好。”
他在朝自己问好,梁泠雨瞧见他忽的亮起的灰色世界,却很快熄灭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那双浅金色眸子是邢省无疑,但梁泠雨在看向那双眸子时,却不免想到没了的二钟。豹子上的皮毛结了血块,还在汩汩流着血。
在场的对头,同样有一头豹子。只不过花色上,没有邢省的纯正。而自己面前的邢省,不,她很确定,这是二钟。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害死你弟弟。”
“是,我害死了他。”
他表情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梁泠雨当然站在熟人面前,刚刚那些画面是什么,二钟有自己的苦衷,他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哥哥下手。
“多年前的比拼,你不知说了什么,居然哄骗你弟弟去死。他分明比你强!”
“是,他比我强。”他不知在讲谁,又絮絮叨叨接着说下去,“我该死。”
“约里,别说这个,我们是一家人。”
梁泠雨的身体实在是毁了,话没说多久,气就喘不上来。她看不见外界,只能柔声说着。
“你的命是怎么留下来的,你最清楚。”
二钟的的确确比他哥哥要强,仅仅只是对上他的眸子,就能感觉到被野兽剖解的痛感。二钟这些年在防护墙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不清楚。
可是身上的疤痕不会骗人,脖子上的血,早在七年前他被邢省接回家时,已经全数流干淌尽。
约里只会有一个,防护墙的那个,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