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的很快。
高达一万多人的骑兵,只为了截杀一支商队,哪怕这商队拥有两千骑兵作为护卫,但是战斗仍旧呈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甚至不能用一边倒形容,完全可以称之为压倒性,宛如秋风扫落叶,又像利刃割小草,前后也就几十个喘息时间,整支商队已经几乎被杀光。
出现这种情况,主要两个原因。
首先是察哈部的骑兵高达一万多人,而且全是那种最为精锐的战士,战马也极其精良,全是一等一的良马。
而野狼部的商队,护卫骑兵只有两千,双方兵力差距五比一,几乎快要接近六比一。【察哈部骑兵是一万多人,并不是刚满一万整数。】
其次第二个原因,察哈部乃是突然袭击,所谓有心算无心,袭击之战本就占据优势。
并且这些察哈部骑兵在战前抽了烟油,类似于后世体育比赛之前服用了兴奋剂,所以战斗力临时暴涨,越发让袭击的优势变大。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拥有一项优势已经不可小觑,察哈部同时占据兵力上风和偷袭优势,打起来自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仅仅十几个喘息,几乎杀光所有人。
按照狼族人的惯例,战后肯定要补刀,然而当某个骑兵举起弯刀,准备砍死一个趴在地上装死的车夫,忽然被另一个骑兵伸手阻拦,并且悄悄的递了个暗示眼色。
顿时,第一个骑兵恍然大悟,于是连忙放下刀锋,假装没有发现地上的装死者。
同时,他口中故意哈哈狂笑,语气故意带着鄙夷和嘲讽,道:“野狼部这些死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之所以在战斗之中输的这么快,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大草原的王者……”
“哈哈哈哈,竟敢号称草原八大族部之一。”
“我呸,在我们完颜部眼里都是…都是……中原人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都是一群土鸡瓦狗。”
“哈哈哈哈,我们完颜部永远是草原王者。”
鄙夷和嘲讽的话语,嚣张猖狂的大笑,这个骑兵故意说的很大声,然后骑马从地上的‘尸体’旁边迈过。
隐约间,地上装死的尸体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难以克制恐惧,还是因为难以克制这份屈辱。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颤抖的幅度必被发现,然而察哈部骑兵故作不知,故意狂笑着扬长而去。
如此一幕情形,在整个战场颇多,虽然察哈部骑兵也进行了补刀,但却刻意隔三岔五放过一个装死的人。
接下来,则是收拢商队马车,随即驱赶着一百余辆战利品,浩浩荡荡的朝着草原方向回归。
直到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车轮声马蹄声全都听不见……
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许多装死的尸体开始动弹,先是小心翼翼动一动,然后偷偷抬头看一眼,发现安全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这些装死者,差不多一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车夫,也有少许乃是商贾,最关键的是,有一人的身份是野狼部商队的副首领。
“啊啊啊啊,此仇不共戴天!”
宁静的深夜,悲愤的怒吼,野狼商队的副首领满脸血污,眼神之中闪烁着浓浓的仇恨。
“完颜部,完颜部,你们枉为草原皇族,你们竟然对自己人下手。”
恨意冲天,满心杀意,野狼部商队副手开始归拢属下,最终组成了一支百人的小队伍,他们已经失去战马,况且不敢选择大路,于是先是躲进山林,穿越林子之后从一条小路赶回草原。
此地山林较多,幸好他们选的不是陷阵营埋伏那一个,否则陷阵营碍于保密缘故,必须把这些见过的活口都灭掉。
幸好,野狼部没选那个林子,所以,陷阵营默默放走了他们。
今夜这一场突袭截杀战斗,原本应该是陷阵营的差事,然而由于事出突然,谁能想到察哈部竟然抢活。
以至于,陷阵营只能躲在林中干瞪眼。
大家全程目睹了察哈部的表演,回忆之后发现竟有几分值得学习的地方。
比如刻意放过装死者,这手法用的比陷阵营强,还有喊口号之时的那种嚣张,听起来也比陷阵营伪装的真实。
崔寒山作为陷阵轻骑的主将,沉声对众人叮嘱起来,道:“刚才那一幕,都看见了吧,好好学学,记在心里,以后咱们再伪装狼族人,争取做到任何细节都一样。”
兵卒们郑重点头,只不过脸色却有些怏怏,纷纷问道:“崔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活儿被别人抢了……”
很明显,这些家伙都想继续埋伏。
出来一趟没捞到好处,所有人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然而崔寒山却极其冷静,他先是和赵云对视一眼,又低声和顾老六交谈几句,然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沉声道:“收兵,返程!”
虽然命令只有四个字,但这是主将的军令,兵卒们瞬息凛然,就连顾老六都开口喊了一声‘遵命’。
趁着夜色,离开山林,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撤回的时候同样悄无声息。
而在返程的路途上,老崔和赵云不时交谈,两人并马而行,声音压的很低。
崔寒山解释道:“情势有所变化,已经不合适伏击,所以我下达军令,取消了这次行动。但是赵云兄弟,你得帮我说说好话,不管如何,我这是放弃了营主给予的任务。”
赵云想了一想,出声安抚老崔,道:“我义父常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崔大哥你身为轻骑主将,有权利对军令进行调整,所以不必担心,义父他肯定谅解。”
崔寒山苦笑道:“我担心的不是营主,而是刘伯瘟那个家伙,那厮心狠手辣,执掌的又是刑罚之事。”
赵云愣了一愣,脸色有些担忧,喃喃道:“是啊,伯瘟叔的心肠太硬。”
“别说是对待我们,他对自己都下手!”
“上一次咱们在边境伏击之时,他偷偷私藏了一部分战利品,其实谁都知道,他并不是贪财,他之所以私藏战利品,无非是故意触犯军律!”
“他主动接受惩罚,挨了整整二十军棍。”
“那二十军棍,打在他的身上,但却打在我义父的心上。”
“除了我义父之外,还有义父的岳丈唐大人,以及宋先生,再加上义父的老师孙先生,他们平日看似不喜欢伯瘟叔的为人,但却全都力挺伯瘟叔的手腕。”
赵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崔寒山,语气有些歉疚道:“如果是伯瘟叔要执行军律,我恐怕没能力帮你说情。”
老崔的脸皮抽搐几下,明显心有余悸道:“按他的心狠程度,我最起码要挨五十棍。关键他会亲自盯着,逼迫执行的士卒下死手。奶奶的,这五十棍子一旦打下来,三个月之后恐怕养不好。”
赵云张了张嘴,但却无言以对,足足好半会儿过去,方才郑重表态道:“我身为副将,愿与你共担。伯瘟叔如果要打,我也跟着你一起挨打。”
崔寒山立马瞪他一眼,道:“胡闹,没用,那厮执掌刑罚,根本不讲情面,就算你跟我一起受罚,也不会分担我的五十军棍,他只会按照陷阵营的军律再定一次,让你同样也挨上五十军棍的军法。”
赵云先是一怔,随即叹了口气,道:“是啊,伯瘟叔不讲情面,就算我愿意共担,可也分摊不了你的军棍。”
崔寒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所以,这棍子我自己挨了便是。回去之后你们都不要开口,由我自己去找那厮交涉……”
这时顾老六骑马凑过来,开口道:“你俩先别琢磨军棍的事,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去,狼族自己人之间相互截杀,这情况必须赶紧报给我妹夫,让他们早早掌握,免得计策方面出现疏漏。”
崔寒山和赵云一怔,愕然看着顾老六,眼神明显带着惊奇,似乎不相信这种缜密之言能从顾老六嘴里说出来。
顾老六嘿嘿两声,道:“你们是不是一直认为,我顾老六只会咋咋呼呼,你们也不想想,刘伯瘟为什么最喜欢的就是我……”
这话听起来有自吹自擂之嫌疑,然而配合他刚才的缜密之言却又合情合理,崔寒山和赵云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以前小觑了眼前这位。
忽然,顾老六又开口道:“关于军棍的事,崔寒山你不必担心,等到回去之后,我会和刘伯瘟解释。”
赵云好奇道:“六舅您要说情?您能劝动伯瘟叔?据我所知,连义父都难以更改伯瘟叔的心狠手辣啊。”
顾老六摇摇头,解释道:“不是说情,而是解释,你们两个由于没权参与会议,所以不知道我拥有着一项特权。当陷阵营出兵之时,我不但是将领而且是监军,如果发现情势有变,我有资格对军令做出更改……”
他说着一停,目光看向崔寒山,又道:“你是陷阵营轻骑主将,本就有着临阵决断的权利,如果再加上我这个监军,咱们两人共同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会被追责。”
崔寒山又惊又喜,道:“也就是说,这次任务失败不需要被惩罚?”
顾老六面色十分严肃,郑重道:“情势不适合执行任务,又何来任务失败一说,放心吧,刘伯瘟的棍子打不下来。”
崔寒山长长吐出一口气,瞬间感觉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
他倒不是畏惧军法,而是担心被打的下不了床,眼下杨氏正处于蓬勃发展的势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兵打仗,他有心建功立业,不能错失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