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侧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晕了过去才右手指间带着灵气打了一个响指。
锁着墨星阑双手的玄铁链子立马从中间断开。
一声铁链砸地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失去支撑物的墨星阑整个人的重力落在初九身上。初九停顿了一下将他一把推开。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启唇想叫外面的侍卫进来给墨星阑处理伤口。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湿润的乌黑长发凌乱地搭在他身上和地上,布满汗珠的苍白脸颊上也贴了一些。一丝血从被血染红的唇瓣缓缓溢出,落在他头下方的地板上。
还湿漉漉的红白交替的衣服贴在身上。
白色的是衣服原本的颜色,红色的是他身上浸出来的血。
他看起来像一个被抛弃的破碎瓷娃娃,却偏偏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忍不住为他心疼。
初九微微蹙眉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那种感觉又来了。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这个魔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初九双眸微眯,对少年的警惕又高了一分。
初九上前抱起墨星阑,将他放在床上。叫来两个自己的贴身宫奴带着医药箱把墨星阑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宫奴走后,她又给他换了一身雪白单薄的睡袍。拿出一条玄铁链锁在他双手手腕上。
将他的左手轻放在他腹部,为他盖上被子,才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时脚下悄然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想让别人碰他。
转眼一日过去。墨星阑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第二就是渴。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床帘顶。
失了那么多血,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水。
眼睛在房间四处巡视了一番,终于在大概一丈远处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
他侧身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才撑起来小段距离眼前就开始发黑,眩晕感让他不得不躺回去。
之前强撑着身体寻找初九,一直没有休息好,在见到初九后他松了一口气,而之前逞强的后果也像是爆发了般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缓了好一会儿,墨星阑继续撑着身子,在剧痛中艰难地坐起来。侧靠着床头歇了一会儿,才继续挪动身子。毫不在意锁在双手双脚上的铁链,扶着床沿下床。
然而双脚才刚落地,还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满额头都是冷汗。原本水润的嘴唇此时已经变得干燥。
手肘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原地。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袋翁鸣作响,头又开始犯晕了。
此时他也才反应过来,修为全被封住了,手腕和脚踝都套上了锁链,凤戒也不见了。
他现在即便是半魔之躯也不如普通凡人。
真是够狼狈。
自嘲着完全没发觉有人进了房间。
初九进门后首先看向的是床上,可是却发现床上没人,这才看到趴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墨星阑。
“你这是做什么?”她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让侍女帮墨星阑处理好身上的伤势后她就发现了墨星阑身上到处都是伤。相比起来,外伤还好一点,尤其是内伤,很严重。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受如此重的伤?还能带着这么重的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浴室。
听到问话声,墨星阑才发现初九进来了。
抬眸看向她,干燥苍白的唇瓣张了张,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渴。”
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好在初九修为高,听力好。
少女朱红唇瓣勾着浅笑,坐在桌子旁的太师椅上看了他须臾,轻抬左手。一条灵气匹练飞到他面前,卷起他的身子将他捞到了脚边,让他跪坐在地。
刚落在地面墨星阑像是没有骨头般身子不稳往一侧倒。灵气匹练再次缠在他身上稳住他即将倒下去的身子。
“……”
墨星阑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清晰,微张着唇瓣浅浅喘息着。身上和神魂上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再一次晕过去。
初九凝视着他,微微蹙眉。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苍白的下巴下面,将他耷拉着的脑袋抬起。
“怎么跟个陶瓷似的,一碰就碎?”
墨星阑血红的眸子疲惫地半眯着,眼里没有一丝神采,似乎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唇瓣无力地颤抖了一下,浅浅吐出一个字:“水……”
初九眉头皱得更深,松开抬着他下巴的手,转而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提着茶壶倒了一杯水。
水是温热的,刚好合适。
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端着茶杯将水递到他唇边喂给他喝。
喝完水的墨星阑还是没什么精神,但视线清明了许多。
这时他的下巴又被抬了起来。
他缓缓抬眸看向眼前人,发现是初九他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九……儿……”唇瓣颤了颤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初九嗤笑一声,捏着他下巴的手稍微紧了紧眼中带着警告:“喊朕什么?”
相较于身上的疼痛下巴上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墨星阑微张着唇瓣轻轻喘息着并没有再说话。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说一个字都是累。
可得不到回答的初九神色间有些愠怒,语气凌厉些许:“说,喊朕什么?”
墨星阑微微蹙了蹙眉,模糊记得她让他喊她主人。
犹豫了好久才迟缓开口:“主……人……”
什么鬼称呼?
初九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抹微笑,眼底却只有不屑。
稍稍歪头不紧不慢的说:“看来朕要好好教教星儿的礼法。”
“星儿记住,朕,是星儿的主人,而星儿,是朕的魔宠,也就是宠物。”
“还有从今往后,星儿要自称奴……”
说到这她微微蹙眉,思索着看了他一会儿又改口:“算了,以后星儿在朕的面前就自称星儿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让他自称为“奴”。而且她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听到初九让他自称为奴的时候墨星阑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可在听到初九又改了后他微愣了一下心里那股凉意渐渐褪去。虽然也不是多好的自称,但至少不是奴。
刚松了一口气心口就燃起火辣辣的疼,脑袋也嗡嗡作响,紧随着一股甜味从嗓子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血液顺着下巴滑到捏着的那只手上。
“嗯?”初九捏着他下巴的手僵了僵,被他毫无征兆的一口血给整懵了。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才注意到眼前少年已经晕了过去。
这人怎么又吐血晕了?
满怀不解的初九抹去墨星阑下巴上的血,将人放在了床上。
“齐月。”她朝门口喊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女侍卫齐月走了进来。
“把姚御医叫来。”
“是。”齐月领命离开。
片刻后姚御医被齐月带进了屋子,在初九的吩咐下给墨星阑把着脉。且已经把了有一会儿了。
期间她本是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脸色也越来越沉。
初九就算不看她那神情就能猜到墨星阑的情况不太好。
果然见姚御医将墨星阑的手放回被子的时候叹了口气摇着头叹息,脸上全是惋惜之色。
不知为何看到姚御医这好似判死刑的神情时初九的心口突然一痛,痛到让她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连姚御医站起身朝她拱手拜了拜都没有发现,耳边便传来了姚御医的声音。
“陛下,恕臣无能为力。”
说着姚御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墨星阑:“这位公子受伤太过严重。先不论外伤,单五脏六腑就皆有损伤。尤其是心脉损伤最为严重。且方才臣查出来这位公子身上有好几处经络受损。”
“这样重的伤,他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墨星阑的存在初九还没有让人宣扬出去,在此之前整个皇宫见过墨星阑的除了初九也就只有初九身边两个贴身伺候的侍卫齐月齐阳,现在又多了一个姚御医。但姚御医并不知道墨星阑和初九是什么关系,只能猜测是初九新纳的侍君。
听到这初九的眉心狠狠抽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颤,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声音有些颤抖:“他……他还有多久……”
姚御医重重地叹息一声,又拱手朝初九拜了拜:“回陛下,最多三个月,最少半个月。”
初九又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说完她沉默着看了墨星阑须臾又道:“不管怎样,想办法尽量让他活久一点。”
“是。”
“下去吧。”她挥了挥手。
屏退姚御医后屋子里只剩下初九和一个昏迷中的墨星阑。寂静中初九抬手捂在心口,回忆着方才那种一抽一抽的疼。一双杏子眼紧盯着墨星阑那苍白的脸庞,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可又觉得多了点什么。
有什么她可以抓住,但当她想要抓住的时候又抓不住。
她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站起身让齐月守着墨星阑,照顾墨星阑。或许她不待在墨星阑身边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