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跳入归墟的一幕，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极为突兀。
三姐妹唯一的救命稻草。
结丹期修士心中的火热。
阴玄机的不安。
还有新垣若雪的崩溃。
老龟只来得及喊一声“等等”。
第一声“等”的时候，姜羽毫不犹豫地一跃而入。
当第二声“等”落下时，姜羽竟然从归墟中跳了出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被归墟弹回来一样。
可下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跳入归墟时，他身材魁梧。全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生机。
弹出来时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干枯模样。
眼窝深陷，皮肤蜡黄。
全身肌肉萎缩，身躯佝偻。
瀑布般的黑缎长发也变得枯黄分叉。
原本得体的皮衣就像套在人形的木头架子上。
刚一露面就捂着嘴连连咳嗽。
“这……”
阴玄机已经被各种变故刺激得麻木了。可此时依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姜羽缓缓抬头。猛地吸了一口气。
“呼！”
除了身后的归墟和海底的枯骨之外，天地间的能量都向他汇聚而来。
不到一息时间，姜羽的身周就形成一道接天连地的能量旋涡。
“噗噗噗噗……”
阴玄机等人携带的五行晶石、萤石，甚至连符箓都因为能量消散而化为粉末。
可姜羽身周的旋涡仍在扩大。
面积接近千里的岱屿，逐渐褪去葱葱碧绿，变得枯黄起来。
无数天材地宝被吸成了深褐色的渣子。
山谷深处，精精叉着腿坐在地上。
肚皮撑得滚圆。
身前还堆放着小山般的仙草灵根。
每一株都有数千年份。能在修仙界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在这里，却随意堆放在地上。
狡用鼻子将几颗滚落到一旁的灵果推过去，示意它赶紧吃。
可是精精心有余而肚不足。
实在吃不下了。
只能用两只前蹄把灵草拢在怀里。等消化一会儿再慢慢吃。
可就在这时，猛烈的狂风呼啸而来。
怀中的宝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精……汪汪？”
精精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吃不下去，也玩命地往嘴里塞。
可它吃东西的速度完全无法和狂风相比？
刚塞下两颗，身前的仙果就被吸成一堆药渣。
狡发出一声愠怒的低吼，转身跳上山崖。
下一刻，它被彻底激怒了！
这座生它养它的仙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
很快，狡就在归墟的边缘发现了罪魁祸首。
“汪！”
它怒吼一声，姜羽的上空瞬间出现大片雷狱。
然而，雷狱尚未成型，竟也被吸入旋涡中。化为最纯净的能量进入姜羽的体内。
实际上，吸收能量的不是姜羽。
而是存于他小腹中的紫皮葫芦。
归墟中生机断绝。即使姜羽付出全部气血，也不足以滋养葫芦成熟。
只能勉强让葫芦脱离藤蔓，融于体内。
或许是命中注定。
他脱离归墟时，岱屿就堵在门口。
紫皮葫芦总算迎来了二次发育的机会。
姜羽也是无奈。
他除了傻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如同旁观者一般，内视着小腹中的葫芦缓慢地饱满起来。
寄存于姜羽识海中的祖符突然抖动了一下。震散玄龟施加在上面的隐息术。
一路下沉，附着在紫皮葫芦的大肚子上。
就像天生的纹路，浑然天成。
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祖符的气息了。
岱屿在它蛮横的掠夺之下，很快变成干涸的荒芜之地。
草木枯萎，仙果凋零。
姜羽身周的旋涡又持续了一会儿。
似乎感觉吸无可吸了，终于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片刻之后，从紫皮葫芦中释放出丝丝缕缕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般滋润姜羽的四肢百骸。
这种反哺不会一下子体现出效果。
可对姜羽而言，就像即将渴死的人遇上了蒙蒙细雨。
无法解渴，却也足以救命。
此时的紫皮葫芦依然是皱巴巴的干瘪模样。不过相比于先前已经饱满了许多。
起码有点葫芦的样子了。
见一切趋于稳定，姜羽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向归墟的上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寻找阿母之前，还差最后一道试炼……”
与此同时。
在一处无尽的黑渊之中，猩红的竖瞳骤然睁开：“嗯？”
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也感觉到了？”
第三个声音则是清脆的女子：“变数！”
第一个声音意兴阑珊：“人族一家独大。即使变数出现，也扰乱不了这方天地。”
第二个声音附和道：“无趣，无趣。让我再睡个几万年。”
女声发出凄厉而妩媚的惨笑：“谁说人族独大的？再睡下去咱们就要被世界遗忘了，是不是该出去逛逛了？”
“嗤！”
随着一声轻响，黑渊中燃起数团黑火。
明明没有光亮，却映照出一道三丈多高的身影。
脖子上顶着三颗头颅。
一颗青面獠牙，一颗神色悲悯，还有一颗是眼含泪水的妇人。
随着黑火的燃起，无尽黑暗之中亮起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此时的归墟外。
姜羽仍在感应身体的变化。
坚固无比的窍穴因为能量旋涡的冲击，居然打通到第五条。
由于紫皮葫芦占据巫力海的位置。不但巫术威力提升一倍，还抹平了巫使到巫师之间的门槛。
更重要的是，原本他的肉身已经打熬到了极致。
此时突破桎梏，又有了进步空间。
姜羽感受过身体的变化，下意识地摸向身后。
随即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还在襁褓之中就与葫芦籽相伴。
如今虽然得到一件本命法宝，却也失去了最趁手的武器。
葫芦籽中有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紫皮葫芦的空间更是大了千万倍。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葫芦籽念念不忘。
身后不背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小友，小友？”
老龟的声音在姜羽脑海中接连响起。
它已经喊半天了。直到此时，姜羽才有所反应：“嗯？谁在说话？”
“是我，老龟！”
在老龟眼中，姜羽只是往归墟一跳就被弹了回来。可是对姜羽而言，他已经在归墟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经过老龟的提醒，恍然惊呼：“啊，我想起来了！过去这么久，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久？”，老龟对他的话疑惑不解：“你不是刚到吗？不仅身体受损，脑子也伤到了？”
姜羽怔了半晌，突然发现阴玄机和沐浴三姐妹也在岱屿上。
嘴巴都张得老大，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
“呀！糟糕。”，姜羽看到光秃秃的岱屿，失声惊呼：“我把岛上的生机吸干了？”
“呵呵呵，这种小事，别往心里去。”，老龟完全不在意。
对修仙者而言，岱屿遍地都是无价之宝。
可是对它而言，那些宝物和龟背上的青苔没有太大区别。
它更好奇姜羽引发的异象：“小友刚刚搞出来的动静，可是某件先天灵宝？”
“先天灵宝？”
姜羽满脸的苦笑：“不，这是先天不足灵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