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冲锋营自然是没有人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战损率极高。除了一些战犯之外,就是一些犯了错的士兵,才会被惩罚性的加入冲锋营。
加入了冲锋营之后,基本上就等于把命扔在那里了。
每一战必定要先冲上去,战损率高达七成,是一个所有人听之色变的地方。没有人愿意去,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那里是能够升官发财的地方。
有了好的装备,冲锋营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虽然还是全营最高,但是已经降到了不足两成,有的时候甚至已经不足一成,如此一来,冲锋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只要冲锋营能冲上去拿下阵地,那就是先登的功劳。
即便不能第一个登上城头,拿下先登的功劳,冲在最前面也有机会抓住一些大官当俘虏,也有机会击杀更多的敌人,全都是功劳。
在军队当中,功劳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升官也好,发财也罢,全都要依靠功劳,没有功劳什么都做不到,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冲锋营是谁都想加入,但却极为难加入的原因。
张大彪看了一眼说话的士兵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得美,想加入冲锋营,你得自己努力,下次选拔的时候能考核的过才算数。”
“将军放心,我一定努力。”士兵大声的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也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听到士兵大声的保证,旁边的人大笑的出了声,显然都不太看好眼前这位士兵。
冲锋营每次选拔都是兴师动众,很多人都参与,能选上的人可不多。
拿下了忻州,所有人都高兴消息很快传回到了韩正的营地。
韩正看着手中的电报,将所有的将领全部都召集在了一起,晃了晃手中的电报,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我们拿下了忻州,下一战就是太原了。”
众人脸上全部都兴奋了起来,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自从出了宁武之后,大家都在期盼着打仗,期盼着打大仗,可一路走过来,基本上没打过什么大仗,唯一一次打大仗,还是在平型关。
只不过这一战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是张康带的人打的,周玉吉都没来得及出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的战心早就已经燃烧了起来,现在终于轮到太原了,大家想不激动都难。
“好了,都去准备准备,”韩正目光扫过所有人,大声的说道,“整军出发,我们大军压上,要一鼓作气拿下太原,全都听明白了没有。”
大军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便拔营直扑太原。
太原城中。
刘宗敏的脸色非常非常的难看,一大早上就将自己的心腹手下全部都叫到了自己的衙门当中,投降了刘宗敏的姜镶也被叫了过来。
刘宗敏在太原知府的大堂召开了这次的会议。
每个人走进大堂之后,脸色都有一些难看,因为他们看到了刘宗敏黑着的脸,所有人都知道恐怕是出事了。
“把你们找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刘忠敏目光灼灼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开口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忻州已经被李恒军打下来了。”
“现在他们大军开拔直扑太原,把你们找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出一个办法,我们是退是守,究竟应该怎么办?”
在场的人脸色一变,每个人表情不一。
很多人看向刘宗敏的时候,目光都变得怪异了起来,作为镇守山西陕西的大将,在这个时候询问的不是应该怎么打,而是退还是守。
刘宗敏的话,其实已经能够代表他的想法了。
面对李恒的大军,刘宗敏心里面已经产生了退意,他不想在太原城与对方决一死战,说白了,他觉得自己打不赢这一仗。
想到这里,在场人的脸色都变了。
姜镶的脸色尤其难看,他没想到自己投降了李自成之后,李自成居然兵败的这么快,这么快就被打到了太原,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有一些迟疑了。
自己一旦落到了李恒的手里,必然死路一条。
“怎么都不说话了?”刘宗敏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大声的说道,“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们。”
“我觉得我们应该守住。”一位名叫刘军的将领站了出来,他是刘宗敏的本家,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因为打仗留下了一道大疤,所以人送刀疤将。
一向你都是以作战勇猛着称,是刘宗敏手下的心腹将领。
见刘军这么说,刘宗敏瞳孔微微一缩,抬起头看着刘军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你就说说我们为什么要守住?”
“很简单,”刘军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太原,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不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李恒的军队。”
“一旦我们撤走了,闯王的后路就被断了,京城之战的结果尚不明朗,一旦京城之战不利,闯王还要退回来,我们走了闯王就退不回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很多人都赞同刘军的意见,都看向了刘宗敏,这些人的态度让刘宗敏心里面很不舒服,他很不想在这里打这一仗。
刘宗敏心里明白自己手下是个什么实力。
李恒的军队一路打过来,可以说是势如破竹,看得出来对方军力很盛,即便自己有太原城在手,这一仗的胜算也不大。
在这里拼命,这不是他想要的。
关键是自己拼了命也未必能够守得住,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这就更不是他想要的了,想到这里,刘宗敏看向了旁边的姜镶。
这个时候让自己手下谁来当这个坏人都不合适。
姜镶就无所谓了,他本身就是大明投降过来的人,和大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他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自然是最合适也是最好的。
姜镶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黑了。
刘宗敏的意思他当然能够听得出来,这是让自己站出来背这口黑锅,可是自己能背这口黑锅吗?大家本来就看不上自己,在背了这口黑锅自己还有活路?
问题是自己如果不背上这口黑锅,刘宗敏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姜镶陷入了进退两难,沉默了片刻之后,姜镶抬起了头,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到咱们这边时间还不长,也不知道咱们的军队战力如何。”
“这一仗是打是和,我也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过大帅想要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全都听大帅的,大帅刀锋所指,我必然不会退缩。”
大家听到姜镶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显然他没有勇气背这口黑锅。
刘宗敏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几分,这个时候没有人替自己背这口黑锅,事情就会变得极为麻烦,该怎么办呢?
“我倒是觉得坚守太原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在这个时候,谁敢开口说这样的话?
刘宗敏的手下有很多人也不想守在这里,但他们不敢开口。
这些人心里面很清楚,李自成还没有退回来,一旦李自成保存实力退了回来,他们这些人不坚守在太原那就是大罪。
李自成会问他们的罪,甚至会要了他们的命。
当然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么干,名声也臭。
传出去之后顶风臭八百里背叛了李自成的事情,一辈子都洗刷不掉,刘宗敏不肯背这口黑锅,因为实在是太大了,他都有些背不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跳出来背这口锅?
刘宗昌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说话的人,脸色一变,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谋士周旦。
刘宗昌没想到周先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脸色都有一些发白了似的,抬起头胆战心惊的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刘宗敏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盯着周旦说道:“先生此言何意?”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周旦有一些无奈的说道:“李恒的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咱们的斥候也已经回报了,他们这次至少出动了十万大军。”
“其中还有很多的火炮,即便咱们有太原这样的城池,也没有办法守住,想要打赢他们,只能够向后撤拉长他们的战线,切断他们的粮道。”
“我想大家心里面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哪一次不是这么打胜的,无论是面对孙传廷还是面对其他人,不都是如此吗?怎么现在就要在太原城坚守了?”
“我们要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打仗,而不是用自己不擅长的方式去打仗,在太原城和官军死磕,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所以我说举手必失。”
“你不要胡说八道,”刘军站起了身子阴沉着脸说道,“我们驻守在太原城,我们才有接应闯王回来的能力,如果我们走了闯王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周旦摇了摇头说道,“大王带走了我们的精锐部队,现在已经拿下了保定府进逼京城。即便事情不顺,闯王需要退回来,也未必会要按原路退。”
“我们可以派人去通知闯王,告诉闯王不可能按原路退回来了,闯王也可以从大名府直接退向开封,为什么非要到咱们这里来?”
“如此一来,咱们两军不就分开了吗?”刘军皱着眉头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咱们两军分开未必是坏事,分开才能够各自壮大啊!”周旦缓缓的说道,“朝廷的兵力毕竟有限,咱们分开才能让朝廷顾此失彼。”
这话听起来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现在朝廷的大军来势汹汹,大家合并一处才有打赢的希望,结果直接就散开了,怎么可能打得赢?
周旦是聪明人,这句话他不是说给别人听的,是说给刘宗敏听的。
刘宗敏是聪明人,自然能够听出周大话里面的意思,如果一直合并在一处,你一直在李自成的手下,你能够有什么出息?
只有分兵了,只有各自发展了,你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这天下未必没有一争的机会,现在李自成在为你吸引朝廷的注意力,对你来说正是发展的好机会。
刘宗敏沉吟了片刻之后,心里面就有了决断。
在太原这里也与李恒的军队决一死战,不是他的选择,他更不可能带着人马直接去找李自成的,也不是他的选择,所以撤退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要分散出去发展自己未必没有壮大的机会。
现在虽然很危险,但机会也摆在眼前,刘宗敏目光落在了周旦的脸上,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说道:“周先生,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向何方?”
“现在有三条路。”周旦心中冷笑,刘忠敏果然上当了。
“还请先生赐教。”刘宗敏点了点头说道。
“第一条路自然是从固关前往保定府,这条路撤下去,我们可以和闯王汇合,”周旦面无表情的说道,“到时候可以共同对付官军。”
刘宗敏摸着下巴说道:“你觉得应该选这条路?”
“我觉得不该选这条路,”周旦再次语出惊人,“因为选了这条路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在太原城与对方决一死战,如此一来,还能死的壮烈些。”
刘宗敏眉头微皱,脸上带着几分不快的说道:“周先生我尊敬你,才让你参与我的军机,有什么话直说,不要绕弯子,什么叫必死无疑?”
“难道你是觉得闯王这一战打不赢,必定会被朝廷所击败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未必,说不定闯王现在已经打进北京城了。”
“大帅说的有道理,”周旦点了点头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去坏了闯王的大事。我们如果赶过去,也会将这边的军队引过去,正好被朝廷两面夹击,到了那个时候进不得退不得,我们会有大麻烦。”
刘宗敏捋着胡子,装模作样的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条路的确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