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知道吗?刘芬嘴巴里面有点发苦,难为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看她今年说着讲着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这才头一回当妈,能不小心谨慎的护着肚子吗?
她小时候身子弱,是亲妈难产舍了命才换回来的娃。打小没妈的孩子,被她爹给揣在怀里头,一家一家的给人赔笑脸,求着人家给口奶吃,费尽了心血才拉扯大的孩子。她能不日思夜想着,给她爹留个以后磕头烧纸的人?
这些年医生看了多少个,偏方吃了更是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才修来肚子里这么个宝贝疙瘩。能不知道小心才怪。
别听她刚才在人场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她比自个儿男人都看重这肚子。现在走路时候步子都不敢迈大了,生怕会惊着胎。毕竟也许这就是他们两口子,这辈子唯一的娃。搁他俩心里,这可老金贵了!
白叔看看她的表情,再想想老刘家的那些个麻烦事,端起热水吹吹抿了一口,才了然的问道。
“是你姑来争了,还是你舅娘来闹了?”
“唉,一家都没落下。”
刘芬叹了口气。
“她们知道我怀孕了以后,都带着家里的儿媳妇,来我家走过好几趟了。”
“死性不改呀这是,也就是瞅着你爹现在不在了。搁老刘那个暴脾气手里,你看他们两家谁敢蹦哒?”
白叔冷哼了一声,想想老兄弟这突然撒手走了,就丢下这么个丫头。还有那么一群不靠谱的亲戚,搁旁边等着吸血分肉,他就不能不跟着操心几句。
“小丽呀,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跟你爹年轻那会儿,也在同一个大师傅手底下待过,算得上是半个同门。我这也就算是你溜边的长辈了。有些话我说我的,你斟酌着听,觉得有道理的就往心里进两句,要是觉得没道理的,就当你白叔没说过。”
“白叔,您看您这话说的,叫侄女都不知道该往哪站好了。凭您跟我爹的交情,明明就是我正儿八经的长辈啊!有啥话您说,侄女都听着呢。”
刘芬也是个灵透的性子,像她爹。
跟明白人这话就好说了,白叔扭头看了看旁边,大伙坐的也都挺远,他就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这个傻丫头,忘了以前你爹活着的时候是咋做的了?你爷奶和你姥娘还活着,逢年过节拎点东西过去看看就行了,还能硬往那无底洞里钻不成?他们两家哪个是你一个小辈能拉扯的起的?
千万别想着叫他们家里的哪个人过来给你顶班,现在工作有多吃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你这还是个正式工?小心肉包子打狗,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这绝对都是些掏心掏肺的嗑,不是真的关系处到这份儿上了,谁能去说这些平白无故得罪人的话?一大意,就里外不是人了。
对于白叔提点她的情份,刘芬是心领的。可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解了两句。
“我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两家都是些啥人,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找到合适顶班的人吗?”
“你别光在自己身边寻摸,往远处打听打听呐。建设那边不是说也一大家子人来着,就也没有一个靠谱的头绪?”
白叔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不能够啊。虽说来顶班的人不算是正式工,只能领个临时工的工资。可对于乡下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老孟家人能不乐意?咋想的?
说到这里,刘芬的脸色更为难了。
“我们哪敢回去说这个事儿哟?建设他家的情况,白叔你多少也听过一耳朵。他那两个嫂子,可没一个是好招呼的人。二嫂还好说,虽然性子泼辣可人家挺讲理,人也厚道好相处。可那位大嫂子,简直就是……
唉,要让她知道我把这便宜给老二家占了,指不定那泼妇能打到我家门上来!算了吧,我就不去逮虱子往头上挠了。左右我这肚子也还没显怀呢,还能再挺一段时间。我再仔细寻摸寻摸人吧。”
嘿,这还真是,娘家婆家的哪头都不消停啊?白叔没话说了。眨巴两下老眼想着宽慰她两句,就看见孟建设从后厨过来了。
“忙活好了?”
“嗯,杜姨说那盆她刷就行了,叫我早点收拾收拾下班,送小丽回去歇着。”
回应完大师傅的话,他才扭脸看着媳妇儿,神色有点紧张的问。
“小丽,听杜姨讲你那会儿洗菜的时候,脚底下打滑差点摔着了是吧?现在咋样了,肚子疼不疼啊?你咋不跟我说呢?”
“没有摔倒,就是腰不小心抻着了一下。现在没什么感觉,又不疼不痒的,那我跟你说什么呀?”
“都抻着腰了还不算个事儿啊?你咋这么心大呢?走走走,赶紧起来我送你回家躺着。白叔,我们先走了啊。”
“成,赶紧回去吧。你也别瞎着急,我看着小丽也没啥事儿的样子,路上走慢点。”
“哎,知道了!”
两口子应着话就出了门,好在住的地方离单位也挺近,拐两个路口就到家了。从兜儿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顺手拉开灯线开关,屋里柔和的暖光立时亮了起来。
把手上拎着的小布袋子放在桌上,赶紧从暖水壶里给媳妇儿倒了杯热水,舀一勺红糖进去搅匀了,才小心的递到她手里。
“快先坐下喝口热水,我去给你把鱼汤端过来。下午临上班之前我给锅坐在炉子上了,指定正热乎呢。”
没等媳妇儿说啥,他又拎着钥匙,手脚麻溜的跑到院子里搭的小厨房那,把锁头拧开。不锁起来不行啊,这院子里可住了不少户人家,就总是容易丢这丢那的。
就着大屋里透过来的微弱灯光,眼神好使的端起小铝锅就走。又回来把放在一边的烧水壶给坐上,从挂在墙上的筷笼子里拿起勺子筷子,再从碗橱里摸出一个碗。最后把厨房门给带上,返身回到堂屋。
他媳妇儿正捧着杯子,坐在椅子上喝糖水呢。
“先别喝水了,吃点鱼肉。我看你晚上的时候都没怎么吃饭,这哪行啊?”
刘芬听话的放下杯子接过碗,看看碗里熬煮雪白的鱼汤鱼肉,二话不说的吃完,才看着丈夫笑着说。
“我这一天你都喂多少顿了,哪里还能饿?我就吃这一小碗行了,你也吃点垫垫吧。”
“就吃这么点儿,你喂猫呢?可别饿着我儿子闺女。”
“真吃饱了,你看我现在又没有孕吐的症状,一天恨不能吃好几顿,怎么可能饿?”
想想媳妇儿说的也有道理,孟建设把锅盖严实了,碗筷收拾到一边。
“那留着你明天吃,我先去刷碗,一会儿水热了之后咱们再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