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婆婆丈夫打嘴官司的功夫,赵玉花被小姑子再三拒绝,表明了不想进屋里之后。她抬头看看天色,这大中午的确实也不冷。索性就挽起袖子进灶房忙活去了。瞧着自己媳妇儿已经进了灶房,孟建国就站住脚跟老娘唠了两句。
“能干啥?大队长把任务分摊下来了,俺们三小队负责把黑紫泡西边的那块荒地给收拾出来。”
揉了揉耳朵,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你说俺三叔咋寻思的?那么块破洼地收拾它干啥?蛤蟆尿泡尿都能把那儿给淹了,还能种出来啥庄稼不成?”
“听上头的话办事,少唧唧歪歪的。叫你咋干你咋干得了。操那么多闲心干啥?你要有那份脑子,你也当大队长去了,至于还干个小队长吗?”
孟老娘想了想,对儿子那张破嘴还是不咋放心,紧赶紧的又交代了几句。
“搁外头多干活少说话,你三叔坑谁也不能坑你。咱家指着人家的日子多着呢,别平白无故的就得罪人。”
“俺知道。”
他老娘这是还把他当小孩子呢,以为俺是你那心肝肉啊,一点人事不懂的玩意儿!没啥好眼色的斜了孟恬一眼,才三两步走进了灶房。
孟老娘气的又想拍他,使劲瞪了一眼儿子的背影,才高声招呼着孙子孙女们。
“你们仨这又是到哪糊了一身泥回来?多大岁数了还天天着三不着俩的,没一个让大人省心!”
兄妹三个也被奶奶给骂习惯了,跟没听到一样,笑嘻嘻的窜到孟恬跟前。
“小姑你醒了?头还晕不?”
“小姑你真好看,比白毛女都好看!”
“小姑你咋下床了呢?想要啥你跟俺说,俺帮你弄就成了,快回床上躺着吧。”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瞅着分外热情。孟恬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着这三张淳朴的笑脸,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有些感动。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了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谁这么明目张胆的关心过她。
当初为了争夺爸妈留下的遗产,爸爸那边的亲戚跟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见到她不啐上一口,就算是好的了,谁还会好心的去关怀她是不是伤心难过?
而妈妈这边的亲戚,外公外婆早都不在了,就剩下妈妈的哥哥,她的舅舅一家。
寄居在舅舅家的那两年,舅妈和表妹对她都不怎么欢迎,舅舅对她也就那样。可是有叔叔姑姑做对比,孟恬就特别的感激舅舅。
所以成年之后她就很自觉的搬了出来,不再有事没事的去打扰人家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提上礼物去探望,其他时候并没有多少交集。
现在被孩子们这么关心,心里的那些失落难受,瞬间就觉得好上了不少。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觉得好些了,就想出来透透气。”
大毛,大名叫孟立群。长的像他爹,十五岁的男孩子足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人高马大的他,生生比一米六的孟恬高出了一截。
乡下孩子大多养的糙,晒得黑黢黢的。跟白嫩可爱娃娃脸的孟恬一比,看起来倒是他像哥哥一样。不过孩子瘦也是真瘦,这年头很难找到几个像他小姑这么圆润胖乎的。
也不愧是家里当大哥的,性子就是比弟弟妹妹们稳重。听着漂亮的小姑姑细声细气说完之后,才笑嘻嘻的点头应着。
“今儿天色好,不冷不热的,是该出来晒晒太阳。小姑你等着,俺进去给你搬把椅子出来。”
春梅这小姑娘很有眼力劲,看见她大哥动作麻溜的把一张靠背椅拽过来放在墙根底下,就赶紧上前搀扶住小姑的胳膊。
“小姑俺扶着你,赶紧坐下歇着。俺娘交代过,你这都被人给打傻了,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呃…
“其实,我倒是也没傻……”
“对对对,春梅她说错话了。俺小姑才不傻呢,你看村西头的那傻子,一天到晚的淌着口水嘿嘿笑,还喜欢在村子里到处乱跑打小孩子。俺小姑才不会那样呢!谁说你傻,以后俺都不愿他意!”
二毛孟立杰,一边说话一边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青草来。
“小姑给,你尝尝可甜了。”
“这是什么啊?”
好奇的抽出一根来,在眼前来回翻看了好几遍。就,一根青草?
“这是茅草根,甜的很。你看像这样子剥开,里面这些白白的就可以吃。”
孟立群从弟弟手里拽出两根来,蹲在小姑身边,手把手的教着她怎么吃。
春梅也从二哥手里抢下几根三两下的剥开塞进嘴里,好久没吃过了,真好吃。
孟立杰气恼的瞪了一下妹妹,这是俺辛辛苦苦找了一上午才找到的,自己都没舍得吃一个,你怎么吃这么多?
哼,小气鬼!春梅对二哥撇了撇嘴,又窝回小姑姑的腿边蹲着。对她二哥翻的那些白眼,全当没看见。
孟恬学着侄子的样子,笨手笨脚的把覆盖在表面的青皮剥开,一小簇像羽毛形状的湿润白絮,带着一股青草的清甜气味,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东西,确定能吃吗?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可是看看面前三张小脸,六只眼睛都一脸鼓励的盯着她,只好迟疑的拿起来凑到嘴边,唇角抿了好几下才张开,闭着眼把这不知名的玩意塞进嘴巴里。
囫囵的使劲嚼了几口,哎你别说,还真有点甜味,淡淡的青草气息很足,就是往下咽的时候口感不太好。
努力的把这茅草根给咽下去,孟恬睁开眼睛刚想谢谢小侄子,就看见侄女呸的一声,把嘴里白白的那团东西给吐了出来。
她呆萌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看侄女又看看地下的那一小团。三个小孩儿也看着她。
“呃,我咽下去了。”
“啥?”
孟立杰离的远没听清楚,还十分殷勤的把手里的茅草根往她面前递了递。可另外两个娃是听清楚了的。
孟立群懵逼的眨眨眼。
“你是咋咽下去的?”
“就,直接咽下去的啊。”
“不是,这玩意儿甜味嚼完了之后,跟青草也没啥区别。那么干巴你是咋咽下去的?不觉得噎的慌吗?”
是很噎嗓子,可你们也没提前告诉我,这东西需要吐出来呀。孟恬觉得有点苦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抺上了一层委屈。
给站在灶房门口瞧见这一幕的孟家婆媳俩,乐的不行。就连臭着脸的孟建国,眉梢眼角都添上了一抹笑意。
这臭丫头虽说遭了这回罪,是在阎王爷跟前转了一圈,可性子倒是改了不少。现在冷眼瞧着,这傻乎乎的样子,倒是比以前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叫人看着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