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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距离太远,定远舰的第一发炮弹并没有击中德舰,尽管如此,这一炮也给了德舰不小的震撼,305毫米炮弹掀起的巨大浪花让每个人都心头一震。

距离渐渐拉近到4000米,这个距离是定远舰和镇远舰的有效射程,两舰的火炮同时瞄准对方旗舰——大选帝侯号,两舰的炮弹采用黑火药,这种火药在当时世界范围内已经比较落后,相同质量的火药,黑火药的威力较小,而且黑火药会产生很浓烈的烟,这些烟对炮手的后续操作将会产生很大影响。

两舰的主炮炮罩已经拆除,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些浓烟尽快散去,这里面有鲜血的教训,在丰岛海战中,日军炮弹的碎片钻进炮罩,高速飞动的碎片在炮罩壁上弹来弹去,大量杀伤了炮位上的人员。

尽管炮罩已经拆除,浓烟还是没有散尽,炮手忍着刺鼻的烟,把为数不多的高爆榴弹装入炮膛,填装发射药,准备完毕之后,火炮齐射。

德**舰在设计防护时的思想是:只要战舰不沉,就可以拖回港口进行整修,所以在勃兰登堡级战列舰上,主装甲的厚度高达400毫米,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定远和镇远的355毫米装甲。

几枚炮弹击中水线附近的船舷,上面铺设的钢面复合铁甲发挥了作用,这种装甲外面是硬度较大的钢,内面是比较柔软的铁,由于两层材料的物理性能不同,来袭炮弹会在交界面面上改变方向,所以这种复合装甲的防护性能要优于只使用一种材料的均质装甲。

炮弹的撞击摇晃着舰身,可是并没有对舰身造成致命威胁,可是德**舰甲板上层的建筑并没有防护,一枚炮弹穿过甲板,命中了水兵舱室,剧烈的爆炸旋即引发了大火,德舰不得不抽调一部分人员前去灭火;除此之外,位于舰首的主炮遭到毁灭性打击,强大的爆炸冲击波和飞散的弹片使舰首双联装260毫米主炮的炮管折断,炮位上的人员损失惨重。

这个时代的海战,谁都不可能在发射第一发炮弹的时候就击沉对方,所以,决定胜负的关键除了谁打人更狠,还有谁更能挨打。德舰凭借着高航速,很快把定远舰和镇远舰拉进了自己的射程,尽管勃兰登堡级上35倍口径火炮和40倍口径火炮需要计算不同的弹道诸元,但是德国水兵还是展现出了高超的军事素质,他们很快完成了计算,随即,三艘勃兰登堡级战列舰向北洋舰队的旗舰定远舰发射了炮弹。

定远舰和勃兰登堡级战列舰系出同门,都是德国伏尔铿工厂制造的,上面的复合装甲都是相同的,所以勃兰登堡级的炮弹并没有能够击穿定远舰的装甲,不过甲板上面的建筑却遭到了打击,勃兰登堡级炮弹中采用的火药并非黑火药,而是威力远远强于黑火药的苦味酸火药。

苦味酸的化学名为“2-4-6三硝基苯酚”,其中的2,4,6表示苯环上面硝基的位置,这种物质经过化学处理可以做成威力强大的炸药,通常称为黄色炸药,而勃兰登堡级上使用的这种炸药经过了特殊改进,在爆炸中心可以形成极高的温度,号称连钢铁都能熔化。

在炮弹击中定远舰的甲板之后,随即燃起了大火,木制甲板剧烈地燃烧起来,冒起的浓烟把瞭望楼围了个严严实实,观察员已经无法观察目标,求解弹道数据,定远舰的主炮已经相当于无法使用。

就在定远舰和大选帝侯号互相炮击的时候,位于定远舰右翼的致远,靖远等四艘军舰,已经驶入了对方的射程,插入了对方的纵队队形,双方已经形成了乱战的局面。

这种乱战的局面在蒸汽动力时代的海战中屡见不鲜,双方没有了固定的队形,各自为战,海面上浓烟滚滚,这种情况下,旗舰很难对全局进行指挥和掌控,于是双方舰队的司令——丁汝昌和迪特里希不约而同下令,各自为战。

在这种状况下,德舰的高航速和高射速发挥了很大的优势,北洋舰队的舰船上,一时间弹如雨下,德国舰队的四艘巡洋舰像四条凶狠的恶狼一般,把平甲巡洋舰经远舰困在核心。

所谓的平甲巡洋舰,是与穹甲巡洋舰相区别的地方是:平甲没有穹甲那样中间平,两边坡的结构,只有一层平的钢装甲,来保护弹药库和轮机舱。这种装甲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层装甲位于水线之下,一但外层舰身被击破,海水就会涌入舰身,这样一来,水会囤积在装甲之上的舰身里,军舰将会沉没。

这个致命的缺陷很快在战斗中体现出来,经远舰在德舰的围攻下,身中数十炮,舰身开始进水倾斜,轮机舱开始进水,经远舰管带为了防止锅炉爆炸,不得已下令熄灭进水的舱室中的锅炉,随着进水量的增加,经远舰锅炉全部熄灭,经远舰最终丧失了全部动力。

舰体的倾斜加速了舰身的沉没,最终,经远舰管带不得不下令弃舰。

在这个过程中,北洋舰队也对德国舰队进行持续不断地打击,由于北洋舰队火炮的射速普遍较慢,所以在整个交战过程中始终落于下风。

海战进行了四个小时,伴随着经远舰的沉没,德国舰队首先撤出了战场,北洋舰队也随后撤离。

这场被称为“黄海海战”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队交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德国舰队方面,一艘巡洋舰丧失了战斗力,其余军舰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北洋舰队方面,经远舰沉没,在胶州湾海战中受损的致远舰失去战斗力,值得一提的是:据战后统计,定远舰舰身中弹多达187处,却无一处炮弹击穿装甲。

德国舰队一路向南,进入了英国的殖民地香港,英国随即做出一副外交斡旋的姿态,积极调停,想要息事宁人的清廷最终同意赔偿军费白银五百万两,将冲突的“始作俑者”,致远舰管带邓世昌革职,褫夺其“葛尔萨巴图鲁”勇名,流放台湾岛。

11月25日,邓世昌站在那艘前往台湾的船上,透过舷窗他眺望着那茫茫云雾中笼罩的台湾岛,正如他三十八岁那年,接收致远舰回国的时候,在茫茫渤海上眺望那片他深爱的土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从他加入海军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大将难免阵前亡的宿命,可是无法想到自己作为一名囚犯,被流放到台湾,他低下头,手中的蘸满了墨的笔,挥洒在雪白的宣纸上,似乎要写尽那未酬的壮志!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还不知道,很快他就将遇到一位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爱国情怀的舰长,他将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施展他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