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换而言之。
之前我与宋新豹的角逐,赢的也确实有运气的成分。
有一定的侥幸因素。
侥幸在哪?
对方想要雇佣的江湖势力,恰恰是我。
是他没搞清楚,清河这一片儿上的‘龙哥’,就是他要对付的死对头,保安队队长赵龙。
这个误会,导致了他的挫败。
倘若他是出重金,找的另一伙江湖势力呢?
那么,也许我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我在明,对方在暗。
有时防不胜防。
别人在暗中偷偷给你一刀,甚至给你一枪,你根本很难躲的开。
眼前,我安抚了一下陆天豪,让他振作起来。
并且我暗暗发誓,一定会拿捏住宋新豹,替豪哥出口恶气。
这也是打开豪哥心结的一把钥匙。
或者是唯一一把!
周强大哥听到我的话后,也没含糊,从一旁拿过喇叭便大声喊道:“无耻的开发商,玛德,欠我们这么多工钱,我们肯定要跟你死磕到底。”
“那个宋的呢?”
“把他给我叫出来,叫出来啊。”
“他不是很牛逼吗?”
“让他出来,我们看看他到底有多牛逼……”
周强大哥这一吆喝,其他众位工头和工人们,也都是一阵群情激愤。
喊叫的喊叫,振臂的振臂。
宛如两军阵前的叫骂。
但实际上,对方却迟迟没再露面。
只有十几个纹身画虎的江湖人士,在自动门外晃悠了一番,抽烟的抽烟,掐腰的掐腰,也不说话。
电动门两侧,还有两队手持盾牌的保安,严阵以待。
集团那些个开发商领导,一个也没再露面。
远远看去,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裙子,黑色丝袜的年轻女士,扶着鼻子上的眼镜,鬼鬼祟祟地在电动门里面朝外面张望着。
似是在刺探‘军情’。
“靠,都特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不敢出来了是吧?”
“这帮孙子!”
我叼上一支烟,从周强大哥手里接过喇叭,故意挑衅道。
这时候,我招呼来的那几拨人马,也已经陆续地赶到,正在大门外聚集,等候我发令。
我跟豪哥沟通了几句,然后走了出去。
豪哥现在已经丧失了斗志,这次行动只能靠我扭转乾坤了。
这不单单是一笔工程款的问题。
这关系到几百个民工,吃饭生计的大事。
还有这些民工背后,几百个家庭,老婆,孩子,父母,家人等等。
拖欠农民工工资,属于这个时代的特征。
你根本很难去维权,去争取。
尤其是通过正当手段。
开发商最不怕的,就是你去相关部门告状。
报纸上就经常报道,有一些民工被拖欠工资长达两年、三年之久,屡屡索要无门,干脆就选择了跳楼。
这样极端的做法,有用吗?
有,自然是有。
个别时候,确实能让资本方害怕、低头。
但是大多数资本方,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就不给你,怎么着?
你跳个楼,出一条人命,是你心理素质太薄弱了。
我们顶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给你家属送个一万两万象征性的慰问金,这事儿就过去了。
至于那些媒体的报道,也就几天的热度,热度一过,就比黄花菜还凉了,谁还关心你的生死?谁还记得这世上曾经有你这样一个人?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媒体在资本面前,也是力不从心。
尤其是那些有良知的记者。
他们当中很多人的下场,都不甚好。
有的被资本方威胁、恐吓,你要是敢报道,我就弄死你。
你以为他是吓唬吓唬你?
莫名失踪的记者,多了去了!
尤其是那些铤而走险,去暗访黑煤矿的,黑砖窑的,揭露行业内幕的,其处境何其危险?
没办法。
要工程款,只能使用江湖手段。
看谁更狠,看谁能耗过谁。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要钱的才是孙子。
大门外,我正与赶来的各路兄弟打招呼,一个漂亮女子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还是郑雅。
“怎么,说不听你是吧?”
“回去,给我回去!”
“不听招呼,我给你考勤表上记一笔,我给你算旷工!旷工一天100块!”
“一会儿就把你一月工资扣没了。”
“看你以后还拿什么充话费?”
我皱眉盯着眼前这个打扮时尚,性感美艳的燕京姑娘,冲她警示了一番。
其实并不是我反感她。
是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她参与。
她要是个男的,整天跟我屁股后面,追随我,我肯定就收了他了,甚至是会好好培养培养他。
但她一个女子,只会添麻烦。
“凭什么呀?”
“上班期间,你可以管我。”
“但现在是本姑娘下班时间,归我自己随意支配。”
“我来看看热闹,怎么了?”
“你管的着吗?”
郑雅朝我翻了几个白眼,摆出一副我行我素的傲慢姿势。
女孩子一任性,尤其是漂亮女孩儿一任性,让男人实在没有办法。
更没脾气。
关键是她任性起来,你不光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对方别有一番特殊的风韵。
那副小倔强的模样,当真是美翻了。
“行吧,爱咋地咋地。”
“就你这样天天跟着我,不务正业的,我干脆赐你个名字算了。”
“就叫……就叫……‘小尾巴’吧。”
“甩不掉的小尾巴。”
我冲她笑了下,御赐其名。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符合,也很别致。
多少还带着几分魅惑与可爱的色调。
“咦,这名字不错哎。”
“就叫它了。”
“小尾巴,小尾巴……哈哈!不错,不错。”
“我正愁没想到合适的网名呢。”
“小尾巴,当网民好。嘿嘿。”
“你真是太有才了。”
“你干脆叫赵有才算了。”
郑雅倒是一副很乐意接受的样子,转而又给我起了一个名字。
“没大没小!给你包烟,一边抽去!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别溅你一身血!”斥责归斥责,但我也不吝啬,很慷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将军,丢给了她。
“谢啦,火就不用了,我有火。”郑雅很坦然地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那样子,优雅中带着几分傲慢。
想的美。
谁说要给你火了?
我也没再理会她,转而便跟几路人马的头目,进行了一番磋商。
这时候,大院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没完了是吧?”
“看看你们领头的那个谁,陆天豪,都焉儿了,你们还想怎样?”
“哼,到这儿裹乱!怯勺,不自量力!”
“识趣的,就给我麻利儿的滚蛋!”
“不然的话,把本人惹急了,你们不光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到,以后,永远拿不到!”
“看什么看,我说的!”
“一帮泥腿子,你们还能反天了怎着?”
“……”
正是那宋新豹的声音。
这声音,我太熟了。
一口标准的东城京腔。
虽然这次他并没说自己那句经常挂在嘴上的‘递葛子’,但仍旧辨识度极高。
我扭头盯着他,眼眶中一阵热辣。
想必,我的眼睛里,一定已经是火光四溅。
“草泥玛的!”
“你特么终于露面儿了!”
“今天不替豪哥整死你,老子誓不罢休!”
我攥紧了拳头,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
步履中,尽是仇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