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先休息,有事叫我的话,拉下这绳子我就知道了。”书书将房间钥匙交给了东方,又指了指墙上的一根绳子。
“嗯。”
“那我先退下了。”
出去后的书书带上了门,一脸的不开心。
能服侍甲字号和乙字号房间客人的婢女都有一定的姿色,不光是姿色,琴棋书画什么的也得懂一点,不能只当一个花瓶,不是?
她们自然也是有所希望的,谁愿意一辈子服侍别人?自己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要是能被贵人看上,就不用在船上讨日子了,也能过上被人服侍的生活。
就算是客人老一点、丑一点、嫁过去做小妾偏房,也比呆到船上变老好吧。
何况,东方还是一个英俊书生,要是能成的话......不和说书人嘴里的的才子佳人一样吗,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放下行李,简单熟悉了屋里的情况,东方就关好门窗带云远出房间了。
沿着围有红色护栏的走廊,朝船头的方向走去,走到尽头还有一个平台,足够放下几张茶桌,供人品茶论道。
船头已经没人登船了,船尾也只有不多的人还在忙着装货,没一会船就起锚了,船大走得稳,果然不用担心晕船的事。
船离开了渡口,陆陆续续就有人来到了船头平台,楼层越高,船头的人越少。
甲字房上面的情况看不到,东方他们这来了有五六个人,也不显得多少拥挤,多是富贾,相互之间点头微微一笑就算打了招呼。
萍水相逢莫露情。
大船向东行去,迎面吹着和煦的河风,宽阔的河面微波粼粼,除了远处回归的小渔船,河面上什么也没有。
西下的夕阳从身后的方向斜斜地洒了下来,远山就像是盖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一样,而河,仿佛是一条沉睡中的浅红巨龙。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爹娘、兄长现在能站在身边就更好了!
想着在村里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爹娘也总是来小河边找自己,找到了在河边玩水的自己,吼上两句,再一把抓住自己的小手,牵着手追着自己的影子一路回家。
夜渐渐黑了,船上的灯亮了起来,远处的岸上也稀稀落落地亮起了几点火光,没有月光,再也看不见波光粼粼的河面,只有入耳的声声河涛。
“走吧,回屋了!”
听了东方的话,云远才回过神来。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河,与村里的小河完全不一样,云远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是不是心情很好,很想大吼两声,一抒心中意气?”
“你怎么知道?”
“土包子,哈哈,见到这河就这样了?将来等你见了大漠黄沙、遥遥草原、无尽大海,你得怎么样?”
“被山围着,你看不见山外的风光,眼中所见即是天下,天下小如陋室。海里漂着,你看不到海的边界,眼中所见皆是碧涛,天下大如星空。天下的大小不止是眼中所见,更是心中所感,眼界开了,心就广了,胸怀就宽了。”
开阔心胸,俗得不能再俗的一句话,却是雅得不能再雅的一件事。
“那你说,我将来能看到吗?”
“放心吧,一定能看到的。”
听到东方这么说,云远放心地追了上去,东方都说了,自己一定能的。
到了房间门口,书书已经持灯在门口等着了。
走到了身前,书书施了一礼,娇笑道,“先生回来得好晚,书书都等好一会了呢,先生饿了吗?饿了书书就让人给先生送晚餐。”
吹了好一阵河风,东方的心情也很好,笑着回道,“那有劳书书姑娘了。”
“好的,那请公子进屋稍等。”
书书更高兴,那先生对自己的笑了,看来对自己还是不讨厌的,所以顺势就把“先生”改为了“公子”。
只听说过公子佳人的故事,哪有先生佳人的说法?不是吗!
一会书书又来到了门前,轻敲了两声房门,等到东方应了“请进”,才推门而入。
才进屋一阵饭菜香味就飘了进来,书书让后面的人将饭菜上了桌,鱼肉果蔬什么都有,色香味俱全,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本想找理由继续呆在屋里的,可东方提前下了逐客令,不得不离开。
“不解风情。”书书嘟着嘴暗自想道,难得自己还专门换了身衣服,尽显身段,还露出了大片白。
“那小鬼也是,在这碍事,要是没有那小鬼在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哪儿有不偷腥的猫。那小鬼不会是他儿子吧?可看起来不大呀,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有儿子了吧。”
出了门的书书越想越多。
屋里的东方、云远安安静静吃饭,东方自然能看出书书的意图,云远还小,就不给他讲这些道理了,长大了自然就知道。
吃完饭拉了拉那绳,一会书书就满脸笑容地来了,结果东方只是让她来将桌子收拾了,就又打发走了。
一脸高兴地进来,一脸幽怨地离去。
“东方,怎么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呀?”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她不是看上你了吧?哈哈!”连云远都看出来了。
“有这么明显吗?”东方摸了摸鼻子。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云远也开始打趣东方了。
“这是个麻烦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去,做你的课业去!”东方三言两语就把云远打发了。
然后又补了一句,“做完了来看看你的剑。”
云远眼神一亮,立即就展纸研墨。
“东方,看,今天的课业完了。”和往常一样,做完了课业云远递给东方指点,只是比平时快上许多。
现在东方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细细审阅了,在识文练字方面已经没什么大的问题。
放下手中铺满墨迹的白纸,让云远将那把小剑拿了过来。
“抽出来看看。”
云远依东方所言,左手持鞘,右手握柄,慢慢地将剑向外拨出。
因为剑身已经起锈,云远能清楚地感觉到铁锈与剑鞘内壁之间的摩挲,伴随着沙沙的声音。
现在云远才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这把锈剑。
两尺长,两指宽,对于现在的云远来说,不是那么合手。
铁锈已经布满了剑身,剑刃也完全看不出来,散发着特有的铁锈味,好在剑柄完好,看不出什么材质的,不过从手感来说,应该是木的,和剑鞘应该是一样的木料,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木。
“怎么样?给你选的剑好吧!”东方等着看云远的笑话。
云远瞪了东方一眼,“锈成这样了,装在剑鞘里的话倒还好,比没有好。可要拿出来的话,还不如没有。”
说完云远把剑往桌上一放,抖落一桌铁锈。
“不要失望嘛,要是没用的话我也不会要这把剑了不是。”
见有转机云远又打起了精神听东方说下文。
“和其余的剑比,这比把要大上一点,估计你十来岁的时候用正好,其余的剑大小倒是合适,可都生锈了,锈得还不轻!”东方说着看了一眼掉落桌上的铁锈。
“还好的是都没完全锈透,把锈去掉后也能用,其余的剑除了锈就太细了,只能当竹签,这把剑嘛因为剑身本来就大一点,除了锈应该适合现在的你。”
原来如此,可还得自己除锈呀。
这云远可不会。
东方从玉璧里取出一样东西,“这是磨刀石,作用就不说了,你肯定知道。”
不过东方不说的话云远还真没看出来这是磨刀石。
因为太小了,家里的磨刀石能有两个大人手掌大小,东方拿出的这块只有小孩拳头这么大一点。
“不要想错了,这不是磨你想的磨刀石,这是给读书人磨裁纸刀的磨刀石。”
裁纸刀云远出了村才知道的,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裁纸的。
读书人买来纸,有时太大了,就得用裁纸刀将纸张裁到合适的尺寸,在村里念书先生给的纸,都是提前裁好的。
出了村东方用的纸对自己来说太大了,自然也会裁为两半,正好适合自己用,自己书笈里都还有一把裁纸刀呢。
只是没想到,还有专门磨刀石。
云远接过东方递过来的磨刀石,四四方方的,入手比一般的磨刀石重一点。
“这块磨刀石是先生一直用的,先生不用了就传给我的。”
“那现在你是送给我了?”云远满怀期待,毕竟是陈先生用过的。
“这怎么可能?只是给你用一下而已。”东方自然不舍得。
“这块磨刀石和裁纸刀都是先生给我的。”东方又拿出了一把裁纸刀,“都用了好几十年了,在先生手里浸染了足够文气,在我手中,又吸收了不少的武运,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磨刀石和裁纸刀了,都是宝物。”
“比如这磨刀石,一会你用它磨你的锈剑,一来可以除锈,使你的剑更锋利,二来可以磨砺剑气,为你的剑注入文武之气,提升剑的品质。”
还有这功用,云远左手按着剑柄,右手拿着磨刀石就准备下手。
“小心一点,轻一些,不要把剑给磨断了。”东方又出言提醒了一句。
自己的剑还是要自己磨才女孩。
“嗯。”云远应了一声,下手的力度放轻了几分。
右手拿着磨刀石轻轻挨着剑身,慢慢向右一抹,伴着嗤嗤的声音,铁锈簌簌地从剑身脱落,立即就能看到斑驳的锃亮剑身了。
难怪东方让轻一点,重一点的话,剑就真磨断了。
这磨刀石真是块好石头!除锈如切纸。
云远更加小心了,来来回回好多次,总算将剑磨了出来,现在那把细剑就如同一把新铸的剑一般,如果没有一桌的铁锈,谁也不能把眼前的这把小剑与刚才那把锈迹般般的剑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