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几人听了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小岚!
居然是这个名字,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东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阳光一下就洒满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
“小岚,能把手伸出来给我看一看吗?”东方弯了弯腰,与在汉子怀里的女孩面对面。
“不要怕,把手伸出来。”
听到爹爹这么说,小女孩才怯怯地伸出来了手来。
东方轻轻地握了握小女孩的手,一丝书生气透掌而出。
小女孩是天生体弱,不长命的命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东方留了一口气在女孩体内,至少也能起温养的作用,可也不是长久之法。
东方松开了小女孩的手,又对女孩笑了笑,小女孩害羞地把头埋进了汉子的怀里。
“我们出去说吧。”东方没等汉子回话,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汉子将女儿交给了她娘亲,三两步就随东方出了门。
反手将门掩上,东方三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东方将小女孩的情况给汉子一说,汉子眼一下就红了。
“她的病不好治,不过你的问题倒是可以先解决了。”
还没等汉子反应过来,东方一把手已经拍上了汉子的肩头,一股暖流激荡而入,然后一股极寒之气透体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汉子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没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东方做完这些也不多做解释,直接说道,“好了,现在说说你女儿的事。你的女儿天生短命体质,就算在富贵人家补着,也很难活过十二岁。”
“要是想她像普通人一样健康活着,需要长期随身佩带温养宝物,比如庙堂里供养百年的圣物、天生地养的宝玉的或者得道高僧的佛珠。”
这些宝物不是吸收了足够的香火就是蕴含天生灵气或者听经数十年饱含佛性,长期佩戴自然能温养命格。
这无疑给了汉子当头一棒,这些东西哪儿是他一个普通人能拿到的。
汉子无力的蹲在了门口,双手掩面呜咽。
突然,汉子感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手背,将头颅从双手里抬起,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孩,就是一直跟在那青年身边的小孩。
小孩手伸过来的手里拿着一根竹签,像极了平日里寺庙里求的签。
见汉子没动,云远说,“这是一位大师给我的平安签,应该是有用的。”
汉子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孩,又看了看那青年,那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汉子脸颊又挂上了两行泪水,于绝望处得希望。
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眼前的平安签,这是女儿的救命签呀。
蹲着的汉子顺势一把就跪在的云远面前,只是呜咽,什么也说不出。
其实心里是在不停地说着“谢谢”。
自己一个小孩受了这么大一个礼,云远顿时手中无措。
最终云远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东方的带领下离开了村子。
在离开村子后,牛毅问了句,“修行几百年的大师送你的宝物,就这样送给萍水相逢的路人,不后悔?”
“后悔谈不上,不过还是有些不舍的。”
云远自己的家当本就不多,送一件就少一件,要说完全不介意倒是假话。
“可我留着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用,给了那小女孩,能救她一命、救她一家,倒也正好。”
“那我就不告诉你那签有什么用了,免得你后悔,又不好意思去要回来,更难受!哈哈!”东方补了一句。
云远翻了一个白眼给东方。
那签应该不止是保平安那么简单,云远也能猜出来。
大师庇护了小岚几百年,坐化以后,大师的遗物继续庇护另一个叫小岚的女孩,倒也算是继承的大师的遗志。
值当!
“佩服佩服!云老弟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一颗仁义之心,牛某自愧不如。”牛毅是打心底里这么想的。
“可那汉子终究是做了错事,非但不惩罚他,还帮他?”
对于牛毅这个问题,东方代答了。
“哪儿有那么多对错,人生在世还不能任性一把?哈哈。”
汉子在村里目送三人愈行愈远,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休养了三日,几人再度起程。
云远又恢复了每日练气、练剑、练字、识文、走桩的日子,只是还多了一门心法的修行,日子过得更忙碌了。
半个月后,牛毅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血痂已经开始脱落,每日也开始重新拾起大刀练上几手。
当夜,三人入住一小镇。
“明天我们往东去渡口,牛兄你应该不会和我们同行了吧?”在吃晚饭的时候东方问了问。
是呀,牛毅还要去找“去尘珠”,可东方二人要去青鸟渡乘船东行,牛毅却要南行尽快赶到府城。
“嗯,明天我就朝南边走了。去府城呆一段时间,再浪迹天涯。能和你们同行一路,是我牛毅的福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嗯。”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起用过早饭,出了小镇,在分叉路口。
“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牛毅抱拳朗声说道。
东方什么也没说,只是以抱拳之礼回了一记,云远仓促跟着抱了一拳。
平日里都不抱拳的,最多做上一揖,就算是对江湖人也一样。
牛毅转身南行,东方继续东行。
没有想象中的不舍不离。
不过江湖的离别,好像就应该是这样,不会有什么哭哭啼啼。
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相遇,又一场一场地离别。
“东方,以后我们还能遇到牛毅吗?”
“谁知道呢。”
每日东方都为云远检查魂魄恢复情况,按东方的估计,到了青鸟渡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过了几日,总算接近了,一早吃完饭没走多远就能听到水流声。
“小远子,你晕船吗?”在没人的地方东方又开始叫小远子了。
“呃,不知道,在村里没有船,不过我水性很好,应该不会晕船吧。”
云远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答,现在云远已经能在不怎么影响体内气息流转和呼吸节奏的情况下开口对答了。
“那可不一定了,哈哈。”东方坏笑了起来。
终于看到河了,这河在山川图上见过,天水河!
在大夏境内算比较大的河,直达大海,入海口就是大夏除京城外最大的城市,听说很是繁华。
“我们会一直坐船到大海吗?”云远只在书上听说过大海,还没见过呢,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想起了前几天的晚上,先生写给自己的那两个字,东方说道,“不会的,到了麓城附近我们就下船,转道继续南行。”
从小路转上了大道,路上的人越来越多,穿着普通的百姓、手持各类兵器的武人、携货而行的商贩、前呼后拥的富豪。
沿着大路并没有直接到渡口,青鸟渡不只是一个渡口,更是一座城,只是这城却没有城墙,也没有守门的官差,更没有衙门。
到了才知道,渡口不是每日都有船来,来的船也不是能到每个地方,逗留在这儿的人难免要等上些时日,这些人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
只要有钱挣的地方就有商,慢慢地就催生了各种店铺、客栈、酒楼,最终就变成了现在的青鸟渡。
进去才发现,这的繁华程度完全不逊色于很多郡县,街道铺上了大块青石,两边开满了各类店铺,路上的行人比肩接踵。
甚至还看到了钱庄和收购各色货物的大家族分店,比如收购皮毛的贾家、玉石的王家,还真有不少人是将货物直接就出售给了他们,免得自己乘船出河。
这些商家也会挣钱,这边收,送入后院分门别类处理后就在前面的店铺卖,卖不掉的就等自家商船来了统一运走。
小一点的没有自家商船也能等专门运货的船队,交上一笔钱,也能送走。
这也催生了一类人的出现,船官。
说是船官,可不是官。朝廷管理船运的叫漕运官,是领朝廷俸禄的。
船官一般是长期呆在渡口,对来往船只了如指掌的人,什么时候有什么船从哪去哪儿,船家是什么人,平日里出没出过事什么的。
初到渡口的人肯定一摸两眼黑,这也就有了船官,向船官打听消息得花钱吧。
不止是坐船的人给钱给船官,一些船家也给船官钱。你想呀,船家怎么能多揽客?还不是靠船官的一张嘴吗。
你说这家船好就好,不好也好。
你说这条船不好,好也不好。
船官呆得久了,不光是船只,客栈、酒楼、各类店铺,他们都知道一二,在渡口船官的地位也就越来越高,谁都得敬两分。
不过也不是谁都怕他们,像贾家、王家这些大家就不怕他们,毕竟这些大家族的名声不是一朝一夕在一个地方打出来的,也不是一时一刻在一个地方能够抹黑的掉的。
只有那些在靠在本地营生养家活口的才会担心。
当然船官要在一个渡口呆得长久,口碑和名声最重要,一般来说船官也不会乱来,而且一个渡口有好几个船官,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给做死了,要是有人乱来把自己名声给毁了,其余人恐怕睡觉都得笑醒。
东方在街上随意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酒楼,点了两样小菜,又让小二推荐了店里的拿手好菜,最终选了本地的青鱼。听小二说,也只有在这青鸟渡附近才能吃到,青鱼色如其名,全身青色,肉嫩无刺,不宜煎炒,只宜蒸煮,蒸熟后淡青少白,味泽鲜美,听小二说,也算东方二人来得正是时候,每年就这两月的青鱼最是肥美。
吃可不单是为了吃,吃也能吃出见识不是吗。
待被小二吹得天花乱坠的青鱼上桌后,连忙举筷一试,果然不错,入口即化,肉质鲜嫩。
饭后向小二打听清了船官所在,二人也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