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尹听着徐嘉闻的话,神情没有变化,像一个局外人,视线望着停在桂花树树顶的鸟身上。
盛芝没有心思和徐嘉闻搭话,她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段初尹。
“段哥哥,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的话,我这里刚好有多余的。”
段初尹浑然没有在听盛芝说话,因为他的眼睛和耳朵从来都不会多给没有必要的人一分一秒,视线依然锁在对面的桂花树顶上,白鸟已经飞往远处,树枝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仿佛白鸟刚刚没有停留在那里过,但桂花味很浓郁。
除了花香还有饭香。
他们身边不断有人端着从食堂打来的饭菜,男男女女的,几个男生一起的,几个女生一块儿的,还有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段初尹重重的敲了敲旁边的徐嘉闻,“走了,带你去吃烤肉。”
徐嘉闻挥手向盛芝拜拜,走过了十米远又回望了一眼后面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女孩。
随后他回过头来盯着段初尹,不解道,“人家女孩是给你送的,你都不理人家。”
徐嘉闻说完这句话后,心里立刻有了一种奇怪的不愉快感。
段初尹愣了一下,顿住脚步,嗓音淡淡,“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嘉闻倒吸了一口空气中微微发热的热气,“当我没说。”
他忽然想起点什么,轻轻的拍了拍段初尹的胳膊,“要不要叫一个人?”
到现在徐嘉闻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奇怪的感觉源自什么了,能做段初尹女朋友的人,他只认孟酥一个。
段初尹也没想要再叫别人,听徐嘉闻这么一讲,他心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个名字——孟酥。
从上次到现在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早上在学校门口碰面也没有好好的和孟酥说上两句话。
徐嘉闻这个中间人,起到了垫脚石的作用,能够推波助澜。
段初尹又怎么会不知道徐嘉闻说的人是谁呢?
“好,你叫吧。”
反正叫过来的人,不是喜欢他的,就是喜欢他的。
他确实喜欢。
徐嘉闻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冰山高冷男,想到刚刚他连理都不理盛芝,这会儿这么好说话了。
“我可以叫吗?”
徐嘉闻以为按照段初尹的性格,即使半天不给他一个回应也会立马对他的提议说不。
段初尹没有回答,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他们走到了学校门口,徐嘉闻也没有把孟酥叫来。
其实他有给孟酥打了电话过去,女孩并没有接听而已。
“看什么啊,讨厌,竟然看人家的手机。”
段初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随便看了眼,语气淡淡的,“又不是没见过,还讨厌。”
“只能叫我知道的人,刚刚见过的那个,不能叫来。”
~
下午一点。
孟酥好久没去过医院了,上次去医院还是八岁的夏天。
童年的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孟酥只知道她记忆里的那个夏天走出了屋子以外,肉眼可见皆是一片绿意。
田野里,屋后群山上的树林和数百里延伸的丘陵,一眼望去远近都是生机勃勃的苍郁。
那天她放学回来后看见奶奶蜷曲的躺在温热的木板上,爷爷不在家,奶奶每天下午六点半都会提前回来做饭等爷爷和她。
孟酥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奶奶,脑袋空空,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老人是睡着了。
于是蹲下,伸手去摇奶奶的肩膀,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奶奶眼睛也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孟酥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两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忙着哭还是忙着去叫人来家里看奶奶到底怎么了。
孟酥还没哭几分钟,爷爷就到家了。
一回到家的爷爷看到这个情况,想都没想立即就背上老太婆去隔壁邻居家,让邻居开着车带他们去市里的医院。
去南城市区只需一个多小时。
孟酥当晚没有睡几个小时,一直守在奶奶的床前,生怕她不会再醒来了。
护士每来一次,孟酥就提心吊胆一次。
两天后,奶奶才出院。
自那以后,孟酥就觉得医院可怕。
方庆的身体好不好,不是孟酥十几二十天就能用肉眼出来的。
她的心里着实有些担心方庆。
方庆本人也愁眉苦脸的。
方庆的肚子以前从没有有过什么问题,这还是她18岁以来第一次连续腹痛。
越到要去医院的时间,方庆就越紧张。
过了一会。
她们坐在滴滴车里。
还没到医院,方庆又再次害怕了。
她怕得直掉眼泪。
孟酥坐在一旁不能感同身受太多,只是尽量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和她说些无关医院的话。
孟酥将方庆的手拉放到自己的手里才知道原来有人和她一样,在天气冷的时候手也是冰凉的。
后来在和孟酥慢慢谈话的过程中,那股紧张感烟消云散了。
谈到有关家庭方面,方庆脸上全程都是微笑着的。
她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方庆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不知从哪一代起,家里人都成了受人尊重、爱戴的教师。
国庆节这么长的假期,方庆自然是要回家的。
当她问孟酥要不要回家时,孟酥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摇摇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孟酥在下周四放假的那一天9月30号到10月8号都绝不会回家。
至于去哪,或待在学校,孟酥还没想好。
上午还是万里晴空,这时天上一片灰白,天色青灰而阴郁。
风里弥漫着秋天的踪迹,在空气中、微风中,汽车驶过的两旁街道上林立的树叶遍地都在贯透着秋天的气味。
是清凉的想要穿上卫衣和薄开衫毛衣的冲动。
医院离南大的距离不到六公里,很快就到了。
方庆在昨天半夜里就挂上了号,会诊时间在两点十分。
到医院后,那种要命的恐惧感迫使方庆坐立不安。
一会儿身上发抖,一会儿胸口颤抖,呼吸不顺畅。
她们在门外等到两点二十左右。
“2号,方庆!”
护士小姐姐打开会诊室的门,叫方庆进去。
孟酥轻轻的按了按方庆冒出一层虚汗的手心,双眸饱含着温柔,淡淡道,“没事的,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方庆听到这话像是打了镇定剂,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准备鼓足勇气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命运很多时候都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尤其是在那些无意中没有被人们注意到的小事上。
方庆做了好几项检查,有些检查是孟酥跟着去的。
其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方庆和孟酥都很清楚这已经不单单是和腹痛有关的事了。
方庆在开学以来,几乎每天都在担心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了。
她被告知明天再去拿结果。
走到医院大门等滴滴车时,方庆如同一具孤魂野鬼,腿上和腿下的五个脚指头像棉花软塌无力,心里波涛骇浪。
孟酥试图宽慰宽慰身边早已被还没有被医学上认定的事实就失了神的女孩。
“庆庆,明天下午四点那段时间没课,我和你一起来。”
方庆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顿了顿,嘴角竭力扬着,“我自己来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孟酥也没继续开口要陪着她一起过来康大医院了。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结果如何,差得只是那一张白纸上的医学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