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扫了眼四周，没有别人。
她低声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聿装作没听懂，“奶奶，什么怎么想？”
沈老夫人睨他一眼，“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阿聿，你真想好了要去沈氏？他们好不容易在沈氏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绝对不会允许你去横插一脚。”
沈老夫人有些担心，眉间染上忧愁。
“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你和云姿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我对你爸妈也算有个交代了。”
“奶奶，既然我敢主动提，那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您不用担心。”
沈聿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光沉得厉害。
“我查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不入虎穴，我可能一辈子都查不到真相。”
沈老夫人张了张嘴，很想劝他放下执念，以后和苏挽好好过日子。
但话刚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没人比她更清楚沈聿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她开口劝了，无异于掐断他活下去的希望。
不管怎样，人总得先活下去啊！
老爷子对沈聿的疼爱，只会比她多不会少，老爷子答应让沈聿去沈氏，估计也有法子能护住他。
罢了，公司的事她不懂，也就不插手了。
沈老夫人转念一想，又回到了苏挽和沈聿的婚事上。
“你和挽挽领证没和家里说，婚礼总要办吧？回头我去庙里找个大师算个日子……”
“奶奶，不用了，不办婚礼。”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怒道，“不办婚礼？你把婚姻大事当儿戏？你知道婚礼和名声对一个女孩子多重要吗？”
“你不声不响和挽挽领证，现在又想让她无名无分进沈家家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孙子！”
沈聿正色道，“奶奶，我的处境您最清楚不过，现在不适合大张旗鼓搞这些，容易引来那些人。”
沈老夫人一愣，“他们还不肯放过你？”
沈聿叹道，“除非我放弃调查真相。”
沈老夫人满眼担忧，“阿聿，要不你……”
“奶奶，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如果我想放弃早就放弃了。”
“再说，查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甘心……”
沈聿幽幽的语气听得沈老夫人一阵心疼。
“罢了罢了，我也不劝你了。”她叹道，随后话音一转，“不管怎样，挽挽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就该有个当丈夫的样子，以后处处要护着她，听到了没？”
“听到了，您老放心，这一年我保证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沈聿道。
沈老夫人听着不对劲，问道，“什么一年？”
“您的宝贝孙媳妇和我提出契约结婚，婚期一年，一年后离婚，互不牵扯。”
沈老夫人紧紧皱眉，“我还当你把人搞定了，没想到一年后还要离婚？你可真没用！”
沈聿吸气，“我们只是合作，互惠互利，没有别的。”
沈老夫人扫他一眼，“没有别的？那你说说，云城好男儿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找你？”
“云城好男儿的确多，但恰好想扳倒沈明轩的只有我一个。”沈聿道。
沈老夫人诧异，“挽挽要对付沈明轩？为什么？”
之前她只当苏挽对沈明轩心灰意冷，要和沈明轩撇清关系，没想过苏挽是想和沈聿联手扳倒沈明轩。
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沈聿哼笑，“不仅是沈明轩，还有苏家。”
随后，他把这两天和苏挽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老夫人。
当然，省掉了带回家的那一段。
沈老夫人听完，一脸恍然。
“我之前想着她主动找上你，估计是想脱离苏家，但还真没想到她竟然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
沈聿玩笑道，“奶奶，听说您的宝贝孙媳妇不是苏家真正的千金小姐，您失望了？”
沈老夫人瞪他一眼，“我失望什么？高兴还来不及！”
“虽然苏伯清对外都说两个女儿中，最疼爱的是挽挽，费尽心思培养她，但如果父母真疼爱自己的孩子，哪舍得把孩子当联姻工具？”
“这些年，挽挽不仅帮苏氏谈下很多大单，暗地里也帮沈明轩做了不少事。明明都是她的功劳，最后都算到沈明轩的头上，不然沈明轩也成不了什么第一贵公子。”
沈聿挑眉，“您还真知道不少事。”
沈老夫人睨他一眼，叹道，“知道有什么用？你爷爷不准我插手，我不懂这些也插不了手。总之，挽挽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莫名地，苏挽那句“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闯”的话，突然在沈聿脑中回响。
他答应和苏挽合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的资料，也不是因为苏挽答应给他的助力。
而是她的坚韧，和有时莫名给他的亲切感。
他隐隐有种直觉，苏挽和他是一类人。
沈聿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了一句，“知道了。”
沈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肯服软，有些诧异。
看来她之前想得没错，能制得住沈聿这混小子的，只有挽挽了。
婚期只有一年？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把挽挽留在沈家。
——
苏挽跟着沈云姿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栋古香古色的木质楼阁。
沈家老宅，完全按照古代豪门世家的规格来建造的。
院子里套着院子，贵精而不贵丽，层层叠嶂，古寂深沉。
以前她来沈家，基本都在前院，偶尔会去沈老夫人的院子，很少再深入。
而眼前的这栋阁楼，位于后院最西处，楼前还有一处水池，临水而建，清新幽静。
“挽挽，阿聿从小就住在这里。”
沈云姿拉着她就进了楼阁。
一楼有客厅、餐厅、茶室，还有一间书房，二楼靠近楼梯处是两间房，一间主卧，一间客卧。
苏挽被沈云姿带到主卧，环视四周，整间房古朴低调，木质墙壁上除了字画，没有过多装饰。
房内桌椅全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椅背扶手上雕花精致，一看就是出自最好的匠人之手。
站在这间房里，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沈云姿的现代装扮，她都要怀疑自己穿越了。
苏挽抛掉脑中的奇怪想法，问沈云姿，“阿聿回来都住这里？”
沈云姿点点头，“是的，他从小就住这里，不过成年后他买了御水湾的别墅，平时都在那边住，很少回来。”
苏挽还想问些什么，沈云姿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她往门口走去，刚到门边又回头看苏挽。
“对了，床上的睡衣是给你准备的，衣柜里也给你添置了一些衣服，有些日用品放在床头柜的抽屉了。”
苏挽点点头，“好，谢谢姐。”
沈云姿摆摆手，笑道，“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没意思。”
苏挽看着沈云姿的背影，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她怎么觉得沈云姿刚才的笑，有点意味深长……
是她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