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威静静听完程晚的话,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程晚想得好复杂,他完全没想这么多。
他此次兴师动众带着浩荡人马来苍梧国假意和谈,不为苍生百姓、不为平息战火,就为了把程晚带回到自己身边,做碧海国最尊贵的皇后。
从此与自己平起平坐,坐拥万里江山。
那日国宴上,用一座城换她一支舞又算什么,若是她愿意,他可以拿整个碧海国来换。
他活了二十多年,被至亲视为怪物随意伤害,后又把他扔给苍梧国做最没有尊严的质子。
在宫中被人随意欺辱,吃狗食睡狗洞,就连太监也可以随便踢他几脚。
后被当作筹码带到了边境,只是苍梧国这边万万没想到碧海国竟对他毫不在意。
父皇当时给苍梧国传回的原话是:要杀要剐,随意。
何等狠心绝情,让人心寒。
自此,祈威唯一觉得还可以依靠的父皇死在了他的心里。
他这个质子也彻底沦为笑话,成为一个人人唾弃、被丢弃的野猪。
苍梧国见他毫无用处,便想杀掉他,只是那剑偏了些,一剑砍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拼尽全力才躲到那个他之前用来偷偷躲清净的洞穴里,也就是在那儿,祈威遇到了程晚,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程晚帮他包扎时忽闪忽闪的卷长睫毛、拖他烤火时的小嫩手臂、塞他吃东西时的嗔怒声音,都像刻刀一样,深深镌刻在了他脑海里。
后来祈威拼命逃回碧海国皇宫,在里面隐忍数十年,终于在一通血雨腥风后,成了碧海国皇庭最后的赢家。
祈威对做皇帝没有兴趣,对权力更无执念,他之所以必须要坐到这个位子,是因为他曾经发过誓。
他发誓要给程晚最安稳、最无可撼动的安逸生活。
只是祈威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的程晚,脾气还是那么坏。
他勾勾唇角:“你猜我会不会把消息传出去,是先传给程远呢,还是先传给北辰寰。”
“哦哦,我忘了,此时北辰寰大概已经知晓了吧,毕竟我可是直接从回京的车辇里把你带走的。”
程晚微瞪双目:“祈威,你到底想做什么?!”
……
齐公公领着一众人马足足跑出了好几十里地,连程贵妃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
大伙万分惊恐之余,只得决定回京向皇帝如实禀报。
晋阶事小,保命才是大事。
待消息秘密传回重华殿时,皇帝正在用膳。
“什么,晚儿被掳走了?!”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把满桌的菜掀翻在地。
随后暴怒,当即就要杀掉出京队伍中的所有人。
幸好安德全劝住了他。
“皇上,齐公公也说了,掳走娘娘的那个人功夫了得,一闪即过,身手必然在几名暗卫之上,此时也不能全怪他们。”
“哎哟皇上,眼下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派人暗中搜索娘娘的下落吧,一刻也别耽误了。”
“啊对对对,快宣锦衣卫。”北辰寰声音颤抖,紧张地腿都软了。
很快朝廷悄悄派出了多批人马,开始四处秘密搜寻程晚的消息。
路边突然出现不少到处打听人的便衣官差,别人或许不知是什么情况,但祈威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些官差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身上都别着锦衣卫特有的佩环。
祈威在苍梧皇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对这些实在太熟悉了,他探头掀开马车上的纱帘,故意朝程晚说道:“你看,宫里那位开始四处寻你了。”
程晚顺着窗外看去,那些身型挺拔的男人,一个个拿画像悄悄找人打听着什么,其中当一人走近时,程晚看清了画像上的人脸,正是自己淡妆的模样。
她苦笑。
“怎么样,你现在要不要喊救命?”祈威嘴角勾起戏谑的笑。
程晚皱紧眉头,她不能。
祈威的使团早在两日前就已经从京城出发,准备返回碧海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让苍梧国捉摸不透。
朝廷本以为祈威会趁着这次和谈的机会提一些条件,或是请求与苍梧和亲什么的,谁知道这位脑子不清楚的祁皇什么要求都没提不说,还白白搭上一座富庶的城池。
然后吃吃喝喝几天,就打道回国去了……直接让众人摸不清头脑。
他们哪知道,这位祁皇顺道劫走了他们的贵妃娘娘。
程晚要是自曝行踪,让锦衣卫们在碧海国车队里把自己翻出来,那保证不出三日,苍梧和碧海两国的边境立马就热闹了。
她淡淡瞥了眼祈威:“喊不喊救命还要看你意思,你若愿意让他们来救我,就赶紧过去知会他们一声,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祈威坏笑两下:“不愧是本皇亲选的皇后,果然懂我。”
程晚被祁威控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一路上她多次找机会试图逃脱,但祁威派人盯得紧紧的,一点可乘的机会都没有。
她暂时放弃了,决定先去了碧海国再做打算,到时只要她跑到边境,基本就算是得救了。
祈威像他之前说得那样,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生怕耽误一会儿。
五日后,一行人马返回了碧海国都城。
宫门大开,所有人匍匐跪地,迎接他们国主、以及未来皇后的到来。
程晚全程眉头紧拧,被祁威紧紧箍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陛下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
祈威一脸得意,贴在程晚耳边低语道:“晚晚,本皇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还喜欢吗?
以后你就是我碧海国的皇后,只要你不喜欢,本皇可以把宫里的女人全部赶出去。”
“只剩你一个。”
程晚嫌弃地扭扭身子,恨恨骂道:“疯子,你真是疯了。”
“当年你就当我没救过你,你也不用报什么恩。”
“这恩,我受不起。”
祈威不理她,自顾自说道:“怎么了,不好吗?!从此以后在碧海国你就是最尊贵的存在,连我都可以做你的奴仆。”
“你看我对你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