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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人怎么能仗义成这样?

“我前脚刚离开猎场,后脚就出事。”南初七就差没戳着明若清的脊梁骨开骂,“人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你故意的吧?”

明若清稳重如狗,迎难而上,淡定地长出一口气,“我可以解释,我真的有在好好代劳,实在没想到局面有点不受控制了。”

南初七想了一会,偏头询问:“那你现在才告诉我,是看我们要死了觉得我会一笑泯恩仇吗?”

明若清摸着下唇没说话。

首先,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呃不……这个我也能解释。最初我准备找你的时候,你们家程与舟说我妨你,所以我就先来北姑了。”

南初七指尖一顿,他顶了顶腮帮,眼角竟有些泛红,瞧着十分可怜,轻声说:“我感觉出来了,我一直都知道。”

随后两个人干愣愣坐着,极有默契地开始回想从前。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几乎只要有明若清在的地方,南初七就没好过,甚至她请客也是因为南初七刚来江都就丢了所有钱。

一直都知道还跟她做朋友,人怎么能仗义成这样。

这回明若清没法强装镇定了,她理了理膝上衣物掩饰尴尬,下意识往后挪,“虽然是很对不起你,但你也没必要哭吧……?”

南初七道:“我没哭,我刚刚顶到喉咙反胃了。”

“哦。”

南初七平静地发疯:“我讨厌你。”

“…………”明若清属于没理都要争三分,很不服气地反驳:“那怎么我不克别人单单只克你啊,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南初七得了理凭什么要饶人,他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老子扯起就是一耳屎。”

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南初七所谓的正义之拳还来不及加在明若清脸上,整座洞窟便轰然崩塌,飓风冲天直上炸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明若清直呼好家伙,心想这家伙的耳光威力强得有点离谱了。

周遭寒气逼人,场上曾有过大段的死寂。也是这时,细沙碎石后滚出一道身影,好似在废墟中割裂成一片暗淡的幽光,待近了才看清,唐沂的出场实在惊险,是时间不容他有任何犹豫。他旋身立住,单膝跪地,一抬头便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跑!”

像应了他的话般,就在他身后,山壁彻底被一只巨手撕碎,阴影嗡嗡作响,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白发兽像饱含千钧之势踏足追来,长尾劈开的嶙峋滚滚坠地,怒而震霆迅雷,如见恶鬼,仅瞬息,北姑半边山躯恐怕都要在这里毁灭。

唐沂几乎是踩着裂痕逃命,那怪物身姿怪异,穷形尽相,乍看就像一只长着鸟嘴的兔子,可头如巨瓮,目如鹞鹰,层层银发之下的躯体表覆鳞片,在末端处生出一条硬甲长尾,竟融合了诸多兽类特征,因此很难辨认它的原型到底为何物。要知道山中没有哪座石像会是这般不可名状的,明若清只瞧了一眼,霎时瞳孔紧缩,腿脚也变得僵硬,“这该不会是……”

“是虬奎!”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雪尘与飞沙混作一团,众声不降反增,虬奎六足并用,狂风肆虐,洞窟坍塌不止,狰狞到了极致,就如一场灭世浩劫,兀自令人心惊胆战。

此情此景,南初七抬头错愕:“……好大的穿山甲。”

下一息,唐沂就把他掳走了。

南初七被塞进雪橇前还有点木然,他着实没想到凶神会降临得这样快,毕竟这可是过去的北姑,倘若属于它的命运当真一成不变,飞鹰镇早该灰飞烟灭了。

难不成,是极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轰鸣声不绝于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的处境,已经容不得唐沂再耽搁了。他视线往下移,修缮好的雪橇还不如一块木板,必然承受不住太大的压力,但到底是拼死赌一把,他摁着南初七的肩奋力往前冲,终于赶在最后一刻扑进雪道,带着二人暂时脱离了危险。

毫不夸张地说,虬奎绝对是南初七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东西。

放在以前他都要掂量掂量,现在么——

“这要是被它吃掉,我们顶多只能想办法让它撑死啊!”

雪橇在唐沂的推动下越滚越快,他旋即一跃而上,感知底部猛地一沉,木板发出嘎吱挤压声,相较于四周的动荡不值一提。南初七熟练地沉腰,用双手扶住前端,控制雪橇往外扭,正好躲过虬奎从上方掷来的断木,任其轰然坠地扬起大片白色粉末,成为切割风雪的利刃,却不能动摇二人半分。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说明情况不差,至少在南初七看来是这样。他怎么会害怕,他只会觉得刺激,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爱死不死的松弛感,大概年少气盛也不过如是。南初七听声辨位,其实不太靠谱,迟早会有翻车的危险,唐沂便替他看着身后,奈何虬奎愈发残暴,能躲过一次都算侥幸,其余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

唐沂又念了一遍。

“啊?你刚刚说啥?”南初七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唐沂恍若隔世,当意识过来后发觉胸口闷闷的,颇有些伤感,可他不是个脆弱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接着,唐沂平静地开口:“南初七,我很羡慕你。”

“你……”南初七怀疑耳朵出了毛病,一时哽住,“你在这时候喊我,不觉得像遗言吗?”

北姑一行注定了不会顺遂无虞,虬奎再庞大,也是他们选择要面对的,可事情未见结局,谁说他们一定会交代在这里。南初七根本不惧,就因为唐沂郑重喊他名字彻底慌了,他觉得很晦气,像阎王点卯。

似乎是什么神秘的仪式,快下场时一定要把真心话全部吐完。

而且通常是以唐沂这种句式开头。

唐沂承认,他就是多愁善感,充满了拧巴和倔犟,又如此天真,自信满满,偏执地以为只要厘清意难平就好了,但他的心结皆因他自己而起。

“自我离开渝州,好像是已经做完了我一切的未尽可能。我没那么坦荡,更不够狠心,却非要承担责任,所以这些道德感就变得非常可笑,何况最后我还真的拿着希晨姐姐的名义去报复夏长缨。”

“其实,其实是我自己愧疚。我羡慕你是因为你从来不会想很多,但你又能始终坚定地选择同一个人。”唐沂的嗓音很轻,轻到南初七几乎快听不见,他蜷缩了手指,隔了半晌,复而慢慢说着:“我就不会,我差点放弃。我不敢说我几次都想丢下她,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完成她的愿望。我曾在宗祠里许诺,一瞬间的触动需要用很久的牺牲来弥补,为了那点自尊心,哪怕进了龙眼,我依旧很害怕,我猜她选择离开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

唐沂的心口微不可察地痛了一下,原来说出这些并不困难,那他当初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亦或决绝一点,都好过他现在才知道悔恨莫及。

“修仙者难断尘缘,特别是血缘,比起一个儿时只见过几面的人,我更在乎我的姐姐。但我是为了谁而出发,我记不得了。有人说感情就是要相互亏欠,这样就有理由用一辈子去还清。我觉得不是,很多时候明明是我们自己犯下的错。”

南初七不喜欢别人将心底最阴暗的一面展示给他看,这太过沉重,他担当不起,也不会显得他有多高尚。唐沂说完这些会觉得舒坦吗?好像也没有,若他道念已坚,何必苦苦挣扎不得其解,他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变得和他一样。

顺着北风凛凛而行,分不清是云层从头顶碾过还是又一次卷起了雪浪,轰鸣声摇撼着整座山峰,怪石奇观接踵而至,肃杀威寒,如浓墨般来回翻滚,步步紧逼雪橇经过的地方。南初七不可能听不到,他加重力度,几番在虬奎的施压下杀出重围,哪有闲心安慰别人,脾气倒是跟着上来了:“什么鸟话,少在我面前伤春悲秋,我们要是死了你全责!”

唐沂知道的,南初七才不会共情这些不太体面的感悟,恰恰相反,他的声音愈加响亮,劈头盖脸地训斥:“你愧疚什么谁在乎啊?临死前坦白很伟大很了不起吗?我不想看到自我感动的做戏,你拿事实证明,有本事好好活着再来和我掰扯!”

一回头,那些景物顷刻便化为齑粉,掀起更大的风暴,南初七做不到一心二用,好不容易才躲过,十足惊险。或许,唐沂缺的正是南初七的这几句:“我们都是因为你才决定离开渝州,最先得到神力的人是你,第一个降服凶神的人也是你。林希晨或许是你的遗憾,可你也成就了所有人,你的意义已经远远超乎了你自身,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干了,我真该一拳攮死你。”

南初七不是故意拉踩,连秦昭落都能焕然一新,怎么唐沂的心性反而越活越回去,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唐沂被谁夺舍了。

如此一来,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南初七恍然大悟:“不管你是谁,请你立马从四斤身上下去。”

总有人要挺身而出,当大火燎原后,凤凰就会涅盘重生。几乎只在一瞬间,南初七没能等到唐沂开口,却感觉身后过分地滚烫,他的手为此颤了一下,竟难以遏制狂喜。若说早有感应,唐沂的回答也极其震撼,那股气流从丹田处流转至指尖,但见掌心赤光大盛,洇染了他的眉眼,灼热到常人无法适应的地步。于是合掌火起,生生不息。他该向着高处走,害怕失去才不得解脱,过去的他好像走了一条错误的路,但不求美则美矣,极光带走所有修为又如何,即便没有火如意,他亦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颠倒天时一举破局。尽管落入俗套,可它就是激动人心。

神力在四周无尽翻涌着,唐沂的超越极限又何尝不是肉身成圣,此刻雪疾雪凛都比不上他的疏狂,自身之渺小,那他便用恢宏回应整座北姑,南初七啧啧称奇:“就喜欢这种用事实证明的行动派,你怎么比体修还厉害?”

南初七话不多说,掌着雪橇冲进最狂暴的地带,几乎直面火海而上,人也一瞬屏息,可当朱红映入眼帘时,恐怕再找不到比这更惊艳的画面了。

他们奔赴灼烧,一跃如龙起,毫发无伤。

南初七说他的炽羽扇回来了。

唐沂回了句谢谢,又说:“你们也成就了我。”

但好景难留,唐沂必须得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道长有没有跟你说过猎场的事?”

南初七道:“讲了一半。就你滚出来之前,我还没听完到底是什么。”

其实他能猜到,不然薛本宁为何要赶去云中,唐沂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太玄阁带走傅应承,又有乔平君出面,姑且不谈真假,宗门之主遭遇如此待遇的确引人注目。南初七只是没想到闹得最凶的居然是付清乐,明若清也没有处理好,导致二人现在的关系很僵。

“她说她被骂得狗血淋头,为什么啊?你们怎么突然就绝交了?”

唐沂垂首瞄了他一眼,“绝交也得是他们关系本来就好,你放心,付清乐铁了心帮傅家,他甚至巴不得替傅应承坐牢。”

南初七:“…………”

“就因为傅远洲?”

“是,还有霍无尘。”

“我不懂。”

“他跟霍子曰有仇。”

唐沂一边扫除阻碍,一边还要跟他解释:“还不明白吗?他要帮傅远洲,也因为霍无尘讨厌我们所有人……可能不包括你吧。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以后各走各路就是。”

南初七觉得很不该,两边都是朋友,好像站哪一边都不对,也正因为他的缺席,他没资格对此事作出任何评价。他小声说:“明明之前在河仙城还挺好的。”

不说一定要做朋友,至少能和平相处,没道理南初七一走,这些矛盾突然就激化了。所以翻脸一定要趁早,付清乐讨厌谁也该当面点明,事后再提起只会叫人觉得他小肚鸡肠。

唐沂认为付清乐只适合共事,他收回那些复杂的思绪,沉吟片刻后道:“霍无尘生病了。”

“他病了?”南初七心中巨震,不由得加重语气。自他来到北姑确实和霍无尘断了书信,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病倒呢?这完全没有预兆啊。

或许是有的。唐沂回首往事难以平静,周身的气焰都有些紊乱,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那尽头穿透雪山,最后延伸成数条红色纹路,张开巨网将他吃干抹净,当他闭眼睁眼,摆在他面前的竟是又一座洞窟。

他回到了送走林愿景的地方。

“为什么龙眼只是传说,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诅咒。我现在明白了,许下生死之愿真的有代价,有一个算一个,最后都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南初七不敢苟同,紫竹林在此之前甚至都不存在,是秦昭落证明了传说也可以重新改写,所以凭什么要因为一次巧合就相信这是报应,好像霍无尘生病是他活该,没有道理,也惹人发笑。

“水土不服就吃药,人为造成就去查,你还不如说是付清乐偷偷给他下了毒,青天白日里别跟我扯怪力乱神,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唐沂也希望南初七是对的,他就此闭嘴,“行,你当我没说。”

一路从山顶逃至山脚,直到景象都变得模糊,因虬奎引发的震荡也追不上他们时,二人劫后余生,这才安心地喘了口气。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虬奎就像那些守门石像一样,竟只在山顶附近徘徊,让他们逃得也太顺了,还以为真是经验所致呢。南初七抖了抖发酸的腿脚,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东西。

问唐沂,他说貌似没有吧,如果是松哲当初在山门外交给他们的猎刀和火镰,这些东西早在一次次逃亡中丢了。

好,那就是不重要。

只是这种感觉时时萦绕在心头,却实在想不起来,叫人很不舒服。南初七走了没几步,又猛地一回头。

“坏了,我们把明若清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