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困苦的日子总是十分难捱,度日如年。平静且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时光如流水悄然流过,转眼已是夏季。
陶展如在江南造船所订购的两艘巨轮早已下水,完成了多次近海和内河航运。
这两艘货轮,被陶展如命名为展拓号和青云号。
展拓自然寓意着发展和开拓,青云号不仅取戴青筠名字的谐音,而且有平步青云大展宏图的意思,十分吉利。
其实陶展如对取名并不迷信,主要是戴青筠在香江这两年劳苦功高,以她的名字为轮船命名,多少有嘉许之意。
尽管陶展如多次向戴青筠提起,货轮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可戴青筠却固执地认为,取这个名是顺子的意思,心里着实美滋滋了好一阵子。
陶展如暗暗叹息,戴青筠去了香江两年,对顺子的感情却一点没变。
她有时在回想自己,自己跟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在顺子前去关东的这两年,舒问梅曾不止一次给她介绍富家公子,可她一个都没见过。
在她心里,对顺子的情感就从没动摇过。
她时常在心里默默祈祷,顺子一直会跟现在一样,把戴青筠当做兄弟。
可她这几年,早已跟戴青筠情逾姐妹,心中不免又时时为戴青筠感到心疼。
......
这一日,十六铺码头十分喧闹,一阵十万响鞭炮放完之后,满载货物的展拓号缓缓启航。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狮城。
完成狮城的远航之后,下一步展拓号将穿越马六甲海峡,向孟加拉湾和阿拉伯海湾进军,逐步打开中东市场。
因为是公司的货轮第一次远航,顺子和陶展如都十分重视。
顺子不仅从黑市买了几挺歪把子机枪,备足了弹药,而且从龙华山挑了二十名好手,亲自率领他们随船护航。
同样上船护航的还有宋颀和郑孝真,郑孝真还带上了那支狙击步枪。
航线太长,沿途要经过很多国家和地区,不加强防备,顺子实在放心不下。
货轮沿长江入海口进入东海,望着波涛翻涌的浩瀚海面,宋颀嘿嘿笑道:
“哥,这都多久了,咱们仨终于又到一起了!”
顺子嘿嘿笑道:“是啊,没想到吧?咱们三个在山海关疯狂逃命的时候,没想到咱们还会有扬帆碧海的这一天吧?”
郑孝真望着碧蓝的天际,不停地摇头,笑着道:“看到大海,我感觉整个人的心胸都变开阔了。”
“以前总是感觉,伪满就是整个天下,原来天地竟是如此之大。”
顺子看了看宋颀和郑孝真,问道:“这次远航回来,我要跟师父去一趟燕京,你们去不去?”
“去呀,怎么不去?那里的皇宫和王府,我早就想去看看你了!”郑孝真抢在宋颀前面开口。
宋颀朝她直撇嘴,“你成天跟着咱们瞎跑,祥子哥能答应?”
“咱们干的可都是正事,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从今以后别想进松涛里李公馆的门。”郑孝真说话时,微微扬起了下巴。
西京事变之后,两党合作,祥子比之前轻松了不少,跟郑孝真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经历上次的广濑美子事件之后,祥子对郑孝真更加信任。
不管郑孝真做什么,他也是从不阻拦,因此郑孝真说这话时底气十足。
海上无日月,每日最熟悉的便是日升日落。
来顺实业公司在申沪的生意越做越大,这次运送的货物有米国人的,也有仰格兰人的。
虽然最终目的地是狮城,沿途却要停靠吕宋拉瓦格港、文莱舍拉萨港。
原本直航只需十天左右的时间,如今半个月方才到达狮城。
船只沿途靠岸卸货补给之时,顺子惊讶地发现,原来国外的港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
特别是在舍拉萨半岛,岛民甚至远远便朝着轮船行礼,待他们上岸时,甚至还受到当地土着的热烈欢迎。
宋颀忍不住得意道:“二顺,瞧见没,咱们华夏那可是大国,在海外没人敢欺负咱们!”
郑孝真给了他一个白眼,“瞎嘚瑟什么,咱们的轮船是在香江注册的,悬挂的是仰格兰国旗,跟华夏有什么关系?”
顺子心中暗暗惭愧,再看岛上的那些个西洋人,一个个趾高气扬,一副处处高人一等的样子。
在狮城港口,同样高悬着仰格兰国旗。展拓号在这里没有受到丝毫歧视,比起其他国家的船舶,反而还有很多礼遇。
顺子对宋颀和郑孝真道:“等哪一天咱们自己真正强大了,不再挂这个劳什子米字旗,那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宋颀的心中也是大受震撼,“哥,我在公司出资的钱都是你给的,现在两党合作共同抗倭,你想捐多少钱支持打鬼子,你随便出!”
展拓号在狮城南码头顺利卸下货物之后,顺子带着众人上岸,按照陶展如列出的清单采购橡胶、棕榈油等货物。
货轮返回香江时,已接近七月下旬。
这一趟出海,不仅让来顺实业的货物交割更加及时,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而且带回的货物都是畅销货,可以说是大赚了一笔。
然而在太古码头交接货物时,陶展如和戴青筠两人都是一脸沮丧。
顺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打趣道:“你们俩这是咋了?还能是金陵政府总裁死了不成?”
“江中石死了,似乎也没必要难过吧?”宋颀嘿嘿一笑,跟着打趣。
回到香江,等于回到了故土,他不由心情大好。
郑孝真上前挽住陶展如的手臂,低声问道:“展如姐,发生了什么?”
“小鬼子已经打进来了!燕京、廊房和津门战事吃紧,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
戴青筠快人快语,陶展如还没说话,她已经抢先开口。
“怎么会这样?”
顺子瞪大了双眼,吃惊地问道。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陶展如低声道:“申沪临海,鬼子军舰能开到黄甫江上,我担心很快倭人就会对申沪动手。”
“你们三个女孩子就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跟宋颀这就回申沪,你们放心,几位老人我都会照顾好!”
顺子说完转身拿起船舱里的包裹,对宋颀道:“咱们这就去转客轮,马上出发!”
站在一旁的郑孝真,俏脸微微变色,看着北方天空怒道:
“小鬼子,既然他们想让我无家可归,那我就跟他们血战到底!我跟你们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