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游击队?”
老张重复了一遍,随后问道:“仲元不是在淮上自治军吗?怎么现在改名字了?”
话刚说完,老张一阵剧烈咳嗽,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柳如烟在旁边,为他轻轻拍打后背。
顺子心中涌上一阵苦涩,十年前师父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匆匆数年,师父已经渐渐显得老迈。
宋颀点头道:“宋冠清伯伯加入了组织,他现在是游击队第四支队支队长。跟李阿姨的龙源抗倭联军一样,都是组织领导下的队伍。”
跟李昭水在一起打了几年鬼子,老张和柳如烟对组织有了很多了解。
组织上的人,大多都跟李昭水一样,是真心实意带领老百姓打鬼子的。
若不是李昭水牺牲,此时他们可能已经是组织的一员了。
柳如烟眼神闪着光芒,语气有些激动,“既然是组织的队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陶展如看了眼顺子和宋颀,眉头微微蹙了蹙。你们两个小子,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从陶展如的神色变化,顺子猜到了几分,他拍了拍陶展如的手背,“展如,你也知道,他们组织上的事不能公开,所以没告诉你。”
老张扫了顺子一眼:咋滴?这小子被拿捏了?
陶展如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顺子悲痛过后表现的如此平静,让她感觉有些不正常,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她知道顺子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里,顺子没有表现出来,接下来顺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她根本没法预测。
老张看了几人一眼,“去淮上游击队的事,还要跟承道和青梅商量一下,你们先去休息吧。”
他向外看了一眼,正要喊赵岚去准备房间,突然楼上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没啥好商量的,咱两口子愿意!”
柳承道跛着脚步拉着徐青梅下楼,一边说道:“顺子和宋颀过来了,还有顺子的未婚妻陶小姐。”
顺子三人连忙起身:
“舅妈!”
“舅奶奶!”
徐青梅老远便跟顺子三人打招呼,“陶小姐可真好看!顺子真是有福气!宋颀,你怎么是一个人?”
“留在申沪没带过来。”
宋颀咧开嘴,朝柳承道两口子笑道:“舅爷爷舅奶奶,你们俩给我生的是小叔叔还是小姑姑?”
徐青梅笑着道:“是小叔叔。”
“啊哟,真他娘的费劲!”柳承道捂了捂额头,看向老张,“姐夫,要不你就让小狐狸跟顺子一样称呼咱们得了!”
老张横了他一眼,“行走江湖,规矩不能废,辈分更不能乱。”
柳承道指了指楼上,着急道:“柳墩子就那么屁大点儿,你就让小狐狸喊叔?”
老一辈江湖人,有着自己的坚持。老张依然不松口,众人都一脸无奈地看向宋颀。
宋颀摊了摊手:我原本是装孙子的,现在好点了,不必见到个男的都要喊爷爷了。
顺子有些促狭地看着宋颀道:“小白狐儿,别成天把哥挂在嘴上,以后要喊叔,知道吗?”
宋颀推了推陶展如胳膊,“婶子,你看看我叔,你也不管管他!”
他表情委屈,捏着嗓子,一副撒娇的语气。
陶展如抚了抚臂膀上的鸡皮疙瘩,坐得离他远了些,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这一番笑闹,顺子心头郁积的伤痛减缓,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老张看着顺子和陶展如,微笑着道:“展如第一次来津门,你们在这里好好住几天再走。”
第二天早上,顺子带着陶展如出门,“师父师娘,我带展如出去转转。”
出门后,顺子和陶展如坐上黄包车,先去了亚细亚公司,又去了劝业场,逛了万国桥。
见海河上货轮往来如织,陶展如忍不住道:“香江这两年发展加快,估计要不了几年,那边的码头会跟申沪和津门一样繁忙。”
顺子本想带她出来放松一下,没想到她出来之后,脑子里想的依然是生意上的事。
顺子道:“到时候船舶多了,咱们在香江的厂子,运输成本肯定会降低不少。”
陶展如摇了摇头,笑道:“你呀,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干嘛不想着赚别人的运费?”
顺子问道:“你还是想开航运公司?”
陶展如道:“公司有钱,青筠姐在当地没人敢惹,你手里有人脉,咱们为什么不自己干?”
“咱们把航运公司开到香江,这样就不会跟王老板抢生意了吧?”
原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开航运公司的想法,之前愿意依托淮海货运公司,是担心冯公则和自己之间起了嫌隙。
沪上轮船公司那么多,也不差他这一家,但是他之前跟冯公则打过招呼,要是自己不声不响把轮船公司开起来了,冯公则会怎么想?
不得不说,陶展如考虑问题还真周到。
顺子感激地看了陶展如一眼,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谢谢你,展如。到时候金陵政府这边需要我出面,我再去跑一趟。”
之前路子已经蹚出来了,又有杨孚生的支持,接下来再办相关手续,肯定比第一次要顺畅得多。
在津门待了两天,第三天晚上,老张把众人召集到一起,开口说道:
“顺子,明天让小颀带着你师娘舅舅舅妈先去淮泗,你跟我在这里处理一点事,随后咱们赶过去跟他们会合。”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转向陶展如,问道:“展如,要不你跟师娘他们先走,等我们几天?”
他知道陶展如不愿跟顺子分开,所以用了商量的口吻。
陶展如不舍地看了看顺子,轻轻点头,语音清脆,“好的,我听师父安排。”
柳如烟诧异地看着老张,这家伙为什么把顺子给留下,不跟他们一起走?
估计这师徒俩还有江湖上的事,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觉得似乎又没有这么简单,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吧,我们都去申沪等着,你跟顺子早点回来,我们好跟亲家商量他们的婚事。”
安排好第二天行程,众人各自回房间睡觉。
顺子刚回到房间,陶展如就跟了进来。
顺子之前那么冷静,她就有些担心。他们师徒俩单独留下,莫非就是为了避开他们,单独去关东报仇?
陶展如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自己在房间里坐卧不宁,所以立刻赶了过来。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声问道:“顺子,师父单独把你留下来,这是为了什么?”
顺子早已猜到师父的打算,特别交待他把飞虎爪那些家伙什带来,还能有什么事?
但这事怎么能说?他正想着怎么回答,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陶展如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好像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