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松平看来,顺子这是怕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局彻底翻本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当下,他一步步向着顺子逼近。
顺子有些无语,有必要这么急吗?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而已。
但也仅仅是刀法比较快而已,在身法上,老头你还差得远了!
顺子身形急速后退,与程松平拉开了一段距离后,猛然停下。
程松平感到有些不解,眼神有几分迷茫。
这个小子,能有这么好的身手不容易。
你要真是这么跑了,老子也就不再追究,好歹算是挽回了面子。
可你停下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见顺子缓缓脱去外面的棉衣,紧接着便是取下手臂和腿上的砂袋。
取下砂袋后,随手跟棉衣扔在一边。
从砂袋落地沉闷的声音来判断,那一小堆砂袋,足有二三十斤。
程松平的眼角不由抽了抽,这个小子究竟是什么怪胎?
身上绑了那么多砂袋,居然还能这么快?
不仅手法快过了罗公祖,还轻松挡下了刚才自己生平的最快一刀。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弥漫了他的心头。
小广场上,其他人也都感到无比惊讶。
尤其是罗公祖和严复礼,更是感到脸上像火烧的一般。
刚才人家跟自己比试,根本就没用全力!
罗公祖摇了摇头,低声问严复礼,“复礼,这家伙是谁的门下?”
严复礼低声道:“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人,可他已经消失多年,也没听说他再收徒呀!”
场地正中,顺子向前几步,再次朝程松平勾了勾手指:“程当家的,继续!”
此时,程松平已经有了惧意,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脚下猛然加速,向着顺子疾冲,手上的两片短刀,在身前舞出了两团白光。
顺子身子不停晃动,眨眼间与程松平过了十几招。
在外人看来,顺子就像在刀影中穿梭一般。
一边的宋祁看得也有些眼花,但程松平的短刀挥向哪里,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道道白光,全都指向顺子的颈动脉,招招致命。
“哥,这老头阴得很,不要对他手软!”
也难怪程松平出招阴险,他现在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顺子的对手。
除了以命相搏,他别无选择。
因此,他每一招都力求快、狠!
顺子去掉砂袋之后,身子更加轻灵。
但他那小小的刀片,跟对方的短刀相比,还是有些吃亏。
所以他并没有急于出刀,而是在观察对方的招式。
不得不说,这个程氏快刀门确实有点东西。
出刀不仅快且狠,而且招式怪异,不管程松平从哪个角度出刀,最终总能指向他的致命之处。
十几个回合之后,顺子已经摸清了程松平的路数,不再是一味躲闪。
他双手手腕微振,两片刀片出现在指缝中。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顺子只是一味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而程松平则是额头冒出了冷汗,双刀在手,竟然拿不下这个毛头小子!
拳怕少壮,一旦自己气力不继,定然会输在这小子的手里。
然而,顺子并没有给他气力不济的机会。
只见顺子脚下步伐突然加快,围着程松平不停打转。
就好似一团黑影,将程松平层层包裹。
数秒之后,顺子突然跳出一丈开外,双手背在身后。
沉声说道:“程当家的,你输了!”
围观的众人,除了宋颀,所有人都还以为顺子没有出刀。
因为顺子的身法和手法太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楚。
顺子话音刚落,只听当当两声,程松平的两柄短刀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身周飘起一团白雾。
湖面一阵冷风吹来,白雾随风而散。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团白雾,却是一团团飘飞的棉絮。
程松平此时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身上的棉袍已经被割成了一寸一寸的碎片。
而他的双手手腕,则鲜血汩汩直流。
“罢了,罢了!想不到我程松平一世英名,竟折在一个无名小子手里!”
程松平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整个人就像秋后的衰草,毫无生气,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老头,输得裤子都没了,就是说你吧?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程松平虽然看着凄惨,但宋颀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
如果顺子技不如人,现在凄惨的就是他们兄弟。
一向喜欢痛打落水狗的宋颀,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绝好的装逼机会。
程松平惨然一笑,喃喃道:“是我学艺不精,输得无话可说。”
他随即面向顺子,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您高姓大名,出自谁的门下?”
顺子冷冷看了程松平一眼,心道:现在终于知道说句人话了?
就你这副德性,只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正输在谁的手里。
他只是淡淡说道:“我叫李来顺。我师父的名讳,你还不配知道!”
这时候樱洲小广场上,已经有十几人掏出了小刀,向着顺子和宋颀围拢过来。
他们手里的小刀,跟程松平的短刀一模一样。
这些家伙,应该都是程松平的徒子徒孙。
不等他们靠近,严复礼已经手握纸牌,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罗公祖也抬起手臂,摆开了一个门户。
“谁都不要乱动!你们那点微末手艺,也敢出来献丑?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程松平不顾双腕鲜血直流,对着一帮手下厉声制止。
他缓步走到场地中央,环顾了一眼左右,颤声说道:“我程松平活到了快入土的年纪,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我这一双手,算是废了。从此之后,金陵荣门,再也没有我程松平这号人物!”
说完,他不顾手上伤势,迈开脚步走出樱洲,向着玄武门方向走去。
“师父!”
“师公!”
在他身后,传来徒子徒孙的阵阵呼喊。
程松平头也不回,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那些呆怔的徒子徒孙,这时才反应过来,迈开脚步,奋力追了过去。
看着远去的人群,宋颀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不要脸的老东西,不是说抹了自己脖子吗?这就走了?脸呢!”
顺子一边绑着砂袋,一边说道:“他想抹,也抹不成了。”
罗公祖和严复礼双双走近,对着顺子深深一躬。
“多谢李爷手下留情,保全了程爷性命。”
顺子穿好了棉衣,拍了拍手,淡淡说道:“没啥,我只是怕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