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的条规并不多,只有十三条,可每一条都是双方的保障,不过要是有人不义在先,那只需单拎出一条条规来,就能让对方付出惨烈代价。
不过,薛东家最喜欢的还是最后一条:“除献给国库的三成利以外,还需多留存一成纯利,以备灾祸之时,用于救济之用。”
新染料的合作分成是,秦家三成、薛家三成、国库三成、余下一成利,存起来救灾用。
薛风听得皱眉,肉疼的道:“东家,秦家还要多献一成利,那咱们岂不是要少赚一成?”
薛东家摇头:“不,咱们赚了,且赚很大……献三成利给国库,是为求朝廷庇护,而这留一成利救灾,则是咱们在民间的保命符。”
想对付世家贵族的欺压,需要拉拢朝廷;想要不被朝廷吞了,就得拉拢普通百姓。
薛风听懂了,依旧很担心:“可这事儿有风险,会触怒朝廷。”
薛东家笑道:“世家贵族、掌兵大将拉拢百姓,才会触怒朝廷,咱们是没有靠山的商贾之家,且只是一成利罢了,虽然也有风险,可这个风险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甚至朝廷还会很欣喜这个条规,因为这是在帮朝廷存钱。”
有灾祸了,需要赈灾了,朝廷就让衙门来找他,直接拿走这一成利去赈灾,简直是个存放在民间的小金库,朝廷不知道多美滋滋。
经过薛东家这么一说,薛风算是明白了:“那确实还不错……秦姜两家人真聪明,能想出这样的条款来。”
薛东家皱眉:“这关姜家什么事儿?不都是秦家女的主意吗?”
薛风道:“姜小哥肯定也是做主的人,他不可能退居次位的,因为他身手好,气势极强……强到属下想给他下跪,真的。”
这么离谱?
薛东家不信,因为姜大郎虽然身手不错,可在秦家女面前,却气势很弱,像个被欺压的小媳妇。
他说薛风:“我看不是姜小哥太强,而是你太弱。你赶紧好好练练,再不长进一点,本东家就把你换掉。”
薛风急了,赶忙跪下:“东家别换掉属下,属下会加倍练习,三个月内,必将各种本事再进一步。”
薛东家摆摆手,又去看夹在契约书里的借条,脸色是一言难尽:“向本东家借钱做生意,没见过这么空手套白狼的。”
薛风听罢,有些担心起姜大郎来:“姜小哥有这么个厉害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薛东家瞪他:“当然是好事儿。你不是说姜小哥很厉害吗,还担心他夫纲不振?再说了,本东家可是秦家女的义父,你身为薛家人,理应帮本东家的义女。”
薛风提醒他:“东家,秦小姑娘可没有认您。”
薛东家:“早晚会认,就算她不认本东家做义父,本东家还可以让老大跟姜小哥结拜,薛秦姜三家,一样是一家人。”
薛风:“……”东家不愧是行商的,脸皮好厚实。
薛东家不再搭理薛风,而是继续看着契约书上的条款,又再次去看了秦小米给他的信,反复研看,确定秦小米没在文字上坑他后,终于提笔,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薛家商行的石章,在契书上,郑重摁下章印。
呯呯两声,印落契成,秦薛两家的干系,从这一刻被绑定在一起。
薛东家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拿出一袋银子、十张小面额的银票、几张百两银票,交给薛风:“拿去给秦家女,告诉她,本东家这几天就会把契书拿去衙门加印,等弄好后,再把契书给她一份。”
想了想,他又再次提笔,写了一句话给秦小米:多谢信任,薛追会证明,你们的选择绝对正确!
“一并交给秦家女。”
“是。”薛风拿过东西,是找准机会,溜出帐篷,可这一次却被曲家的人马发现了。
曲家护院大师傅喊:“谁?快出来,否则乱箭伺候!”
真倒霉。
薛东家扶额,正想去救薛风,一道喊声就传来:“别放箭,我们是司兵所的将士,奉县令大人之命,赶来鬼村护卫秦家众人,我乃带队的龚总旗!”
薛风大喜,趁着龚总旗说话之际,赶忙溜了。
曲家人闻言,赶忙去请曲四爷。
薛东家是等曲四爷出营帐,跟龚总旗说上话后,才出帐篷,打着哈欠道:“龚总旗,你们终于来了,有你们镇守,本东家终于敢睡个安稳觉了。”
这个敢字用得,曲四爷恨不得弄死他。
龚总旗道:“扰了几位的美梦,实在抱歉……不打扰诸位了,我们要赶紧进村巡逻一遍,免得秦家出啥意外。”
司兵所没有那么多马匹,他们是跑来的,因此来晚了。
“龚总旗请。”薛东家又喊薛管事:“他对村里熟悉,让他给龚总旗带路,可好?”
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说新染料这事儿,牵扯很大,而这些来争抢的商家背后都有人,所以别跟他们纠缠太多,免得出事儿。
龚总旗就拒绝了:“不必。陈小旗他们来过好几次鬼村,对鬼村也有熟悉,有陈小旗带路就成。”
言罢,不再废话,招呼将士们:“走,进村巡逻,都小声一点,别发出太大动静,免得惊贼扰民。”
“是。”三十多名将士应着,在陈小旗的带路下,进了鬼村。
老实说,怕得要命,生怕被啥东西给缠上。
好在一夜安稳,无贼无鬼的。
翌日,天刚亮,十里八乡的村长、村民、镇上司吏坊的人都来了,纷纷送上贺礼:“新染料的徐东家娶亲,我们再忙也得来恭贺一番。”
这话说得,徐二骏吓得愣住,又赶忙道:“贵客说笑了,这新染料的东家只有秦家一家,我们其他八家只是分秦家所得的半成利,其余事情,皆是没资格管的,当不起这声徐东家,贵客还是喊我徐二骏吧。”
徐二骏还生怕其他人听不清,又把这话给大声重复了两遍。
严大总管他们脸色发青……够了,别再喊了,我们不是聋子,已经听见了!
是在心里暗骂着徐二骏:废物,就不知道趁机偷学新染料的秘方,做这门生意的大东家吗?!
然而……
徐二骏:“偷不走的,县令大人亲自去看了几遍,还看了小米是怎么调配秘方水的,大郎还在旁边给细说了两遍,可县令大人都没看会。”
这话一出,在场的客人们是惊了……这是能说的吗?
“县令大人当真看过秘方是怎么做的了?莫不是你们怕麻烦,所以拿县令大人说事儿吧,这可算是污蔑官员,是要受刑的!”严大总管冷哼一声,八字胡是震了震,一脸不善的盯着徐二骏。
贾掌柜也跟着逼迫徐二骏:“是啊新郎官,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否则你今天这喜事就办不成了,得进衙门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