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镗盯着房车,在他等不及,上前两步准备去敲门时,车门传来了一声滴。
他拽拽衣服,把褶皱捋平,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很多画面,有青涩少年时的悸动,也有长大后再相遇的激动。
也有两三年没见过山寻星了,不知道她现在变化大不大,刚刚下车应该再喷点香水就好了。
程镗屏住呼吸,忐忑的等待下车之人,可随着车门打开,他期盼的心情被一盆凉水赫然浇灭。
怎么会是个男的……山寻星呢?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穿着黑色缎面衬衫,气质温润矜贵的年轻男人,可虽说温和,整个人却又让程镗感受到一种疏离。
他站在踏板上,没有完全下车,就这么居高临下的问有什么事。
只看这第一眼,程镗心里就升起极大的危机感。
刚才幻想和山寻星重逢相看的画面夸擦碎了一地,他现在是真的希望自己找错了车。
没事的…程镗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当时在屏幕上看到的是小队任务,这应该只是山寻星的队友而已。
他试探着问道:“山寻星在这车上吗?”
听到山寻星的名字,梁庭竹这才正眼看向程镗,原本以为是找茬的,没想到是找人的。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同学,我想见见她。”
同学?
梁庭竹眼神探究,山寻星大学被孤立,难道说是高中同学?
毕业这么久却特地拦车找人…
“她休息了,你说名字,等她醒了我会转告。”
“那我…”程镗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让人把她叫起来吧。
他有些失望:“好吧……我叫程镗,麻烦你记得告诉她。”
“我会告诉她,也请你去把车让开。”
梁庭竹的情绪很平静,他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回身关门,没给程镗继续开口的机会。
程镗:……
感觉这人好像不太待见他。
他在房车外犹豫一会儿,单面的防窥玻璃让程镗看不见内部,没办法,他只好先回去挪车。
……
房车里,其他人已经回到房间补觉。
梁庭竹没有上楼,他重调智能驾驶的设定,把车速设置提高,等挡在前方的卡车让开路,直接加速离开。
只是行驶一段时间后,后面的大卡车又追上来,稳稳的跟在后面。
梁庭竹打开车窗,点了支烟。
这么执着,不是有仇就是有情,目前看来,后者概率更大。
他扫了眼时间,虽然才五点,但夜色已经沉下来,天黑的早,还是得先找好地方休息。
梁庭竹调出地图,让驾驶系统自动定位合适的地点,前车灯光自动开启,光束里有一些小飞虫在扑着光飞舞。
他轻皱眉头,用风扇走这些东西。
“那是什么?”生物钟自动叫醒睡下午觉的人,山寻星从他背后出现。
她走到车头的豆袋沙发坐下:“下午怎么回事?”
“你的同学,叫程镗,特地找你的。”
“程镗?”山寻星疑惑。
“是啊~现在还跟着车呢。”梁庭竹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衣,从楼梯下的柜子里给她拿了件披肩披上去。
山寻星裹紧披肩,忽略掉他那拐了个弯的语气,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人。
程镗……
沉思半晌后,她的表情一言难尽起来,原来是她那段黑历史的男主角啊。
她那时候十四岁,对有些事还处在懂和不懂之间,结果有一天坐在她后面的程镗突然就在教室里跟她表白,说喜欢她。
她不明白程镗为什么要在课间时候跟自己说那些,她只记得在同学的起哄声中,她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那件事之前,她身上的标签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结果去了一趟办公室,她险些成为误入歧途的早恋先锋。
更难堪的是,那一天的每一堂课,只要提到她或者程镗的名字,同学们就会不分时间地点的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于是那天放学之后,她越想越丢人,就把自己气哭了……
但是又不敢大声哭,就憋着一口气,憋的脸通红,还被观月看见了。
山寻星捂住脸,大学毕业后她再次遇到程镗,但留下的回忆也不怎么美好,虽说那不是来自他本人,但也足够拉低印象分。
梁庭竹看她捂着脸也不说话,走到她身前的沙发蹲下:“他跟你有仇啊。”
“…不是有仇,就是一想起来脑子发木。”
“说说?”他后退两步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山寻星拿开手,整个人深陷沙发,太丢人了,她不想说。
她不说,梁庭竹也没追问,不过他还是让山寻星往外去看那辆大卡车,“他貌似对你挺在意的,追一路了。”
“是挺执着。”
山寻星果真看到那辆车,但她不太想和程镗有纠葛。
“再找的话,你就告诉他我结婚了,这人还不至于破坏别人的家庭。”
“万一他不死心想要见见人,那你去哪找人,下午我说你不在,他可是都不舍得走。”
山寻星凝眸望去,眼神在他身上游移:“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这么聪明,不应该有很多方法么。”
反复徘徊的目光太过侵略性,梁庭竹觉得自己像是一本被她正在翻阅的书,手指摩挲着,轻轻捻起一页书角,再多翻一次就能看见下一页纸上写着酸字。
山寻星手指轻点,翻了一页。
“那要不直说我丈夫是位姓梁的先生行不行?”
“本来不就应该姓梁?”
梁庭竹抬眼,算了,看就看见吧。
他越想弄清反而越不自主的关注她。
欲望本来就是另一种感情的伴生品,太多人花了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他也同样,还不如就顺心而为。
山寻星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又要和上次一样躲过去。
这几年,停驻在她身上的眼光有欣赏,有贪婪,有下流,什么样的她都见过,只要还没脱离红尘,她花些时间观察总能得到答案。
梁庭竹掩饰的很好,可他自己大概都没发现,他正不自觉的在做一些不属于他的事。
比如下午递过来的那杯温水,还有刚才披在她肩上的披巾,这些时日,他做这些事越来越顺手,那本来都是观月才会做的事。
真是没想到…
山寻星拢了拢头发,没再说话。
梁庭竹手里转着打火机也没出声,他安静的陪山寻星坐着,直到二楼传来脚步声,观月下楼他才起身去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