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露营点漆黑一片,在这个方向抬头望去,满天繁星格外清晰。
我被大维带下房车,很快在露营地的一个石桌旁边,见到了单独抽烟的贝勒。
此刻贝勒正背对着我,看着远处的大海。
夜晚的海很恐怖,像是黑暗中更为黑暗的绸缎,只有依稀的月影,随着海浪层层叠叠。
贝勒不知道有没有感知到我们的到来,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被忽明忽暗的烟头,照亮了自己的脸颊。
我看着贝勒的背影,做了一个深呼吸:“贝勒哥,对不起。”
“坐吧。”
贝勒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大海的方向:“有话对我说?”
“没有,只是觉得刚刚有些情绪失控,不该对你大呼小叫的。”
我并没有坐下,依然站在贝勒身后:“赵乘风是我大哥,而且还是为了救我来的,我真的很担心他!所以刚刚有些口不择言……”
“你在说谎!其实你仍旧还在恨我,责怪我没有上山去救他!只是担心他的情况,所以才来对我服软的!”
贝勒一语拆穿了我的小心思:“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不在乎这些。”
我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赵乘风是你大哥,也是我的兄弟!可他今天做了错事,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贝勒顿了一下:“他已经犯错了,我不能让这张网继续扩大,让错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会把所有人都给卷进去的!”
我鼻子发酸的问道:“可是只因为他错了,集团就会放弃他吗?只因为一件小事,就要否定一个人全部的过去吗?”
“我没有放弃他,所以我来了!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因为并非任何事情,都是我能够改变的!我能力有限,知道自己能承担多大的责任!
江湖是由人组成的,但却不是由人可以左右的!我很羡慕你年纪轻轻拥有自由,可我已经过了血里带风的年华,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赵乘风那种长不大的傻逼!”
贝勒顿了一下:“小腾已经被送往私人医院进行救治了,乘风也平安下了山,你们的人都没问题!”
“风哥他没事了?”
我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那他……”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贝勒没等我把话说出口,便抢先一步做出了回答:“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会回来的。”
我听到贝勒这么说,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发展,似乎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加恶劣:“你说风哥错了,是因为他带走了高堂,对吗?”
“对,也不全对。”
贝勒吐出了一口烟雾:“他的错,在于他因为个人的情绪化,险些将整个四海集团拉入了一个难以爬出去的沼泽!人在江湖,能力不够不可怕,能力过人也不算出众!但一个不受控制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世人都知道三国吕布骁勇无双!可他为什么死了?因为他不能为己所用,一个失控的人,别管多么有能力,他都是一个威胁!赵乘风能来到这里,说明他有了弱点!但是比弱点更可怕的,在于他……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带走高堂的事情,川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我能知道,集团会怎么处置他吗?”
“对于我来说,集团怎么处置赵乘风,这并不重要,而我要怎么生存下去,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难题!”
贝勒将烟头丢到脚下的水坑里,叹了口气:“大维,我累了,带他去休息吧!”
我见贝勒下了逐客令,不甘心的问道:“贝勒哥,我能跟风哥通个电话吗?”
贝勒没有回应,大维也走到我身边,使劲捏了一把我的手臂。
我明白大维的意思。
他带我来见贝勒,已经是念在我们的友情上。
如果我继续坚持的话,只会让他难做。
纵然我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跟大维向房车的方向走去。
小腾的手臂和手掌都骨折了,至少命还在。
风哥和李丁丁他们也没有受伤。
这是一个好的结局。
从赵裕龙的魔爪中逃脱之后,我坐在房车里,目光一直盯着窗外,想要等风哥归来。
可疲倦还是让我沉沉睡去。
对于人有第六感这件事,我始终持有一个怀疑的态度。
可是我在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我看。
我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风哥,嘴唇颤抖,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却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风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赵裕龙手里,让你遭罪了!”
“哥……”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这一个字,我钻进风哥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或许是因为风哥不顾一切救我所带来的感动。
或许是因为在赵裕龙手里那段时间,心中所积压下来的恐惧。
亦或者是因为风哥为了救我付出的代价太多,让我感觉到了迷茫和不安。
我想不清楚,也不愿去想。
只知道见到风哥的那一刻,我就像是浮萍扎下了根。
心中所有的恐惧全都消失不见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更可以坚定的认为,不论我怎么任性,不论我做出什么事情,这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都会站在身后,无时无刻不在为我撑腰。
风哥不是神,也不是一个万能的人。
可就是这个男人,却总能竭尽全力,将我们保护的很好。
“兔崽子,像个尿叽包似的,就你这熊样还出来混社会呢?”
风哥显然没有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嫌弃的将我推开,一脸鄙视的看着我:“就你这熊样的,出去说是我赵乘风的弟弟,我都嫌你给我丢人!我还没死呢,你就哭成这样,我要是死了,你这个窝囊废,还不得给我去殉葬啊?”
“你大爷!”
我脸上满是眼泪,听到风哥不加掩饰的嘲笑我,露出了一个傻笑。
在我这边又哭又笑的同时,房车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贝勒从风哥身后走上车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风哥听到响动,转身对贝勒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把小九带回来。”
“得了吧,你这样子一看也不是诚心道谢的!回来之后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就先来看这个小崽子,你性取向没出问题吧?”
贝勒埋汰了风哥一句,然后挠了挠鼻尖:“把天捅了个窟窿,接下来想怎么圆啊,我的孙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