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也不例外,这里繁荣昌盛,没有战场,他只能终日赋闲。
鬼生漫长,起初的万年还觉得悠哉可期,只是时间一久,便觉得所有事物都变得毫无意义,只能用酒来麻醉自己。
“请娘娘禀报帝君,给我们这些没能投胎的老骨头找些事做吧。”鬼将近乎祈求的语气,让无忧诧异。
“你们想再就业可以去找帝君啊!找我有什么用?”
“娘娘,这里的判官说,我们不能离开冥府,不然帝君会重罚怪罪。”此时殿内的群鬼也是阴魂不散地飘了出来,个个也已恢复整洁的装束。
“是吗……也许吧。”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夫君有这种规定,可若真有,她亦不好说什么,因为大局观这一面,冥九夜一向比她处理的好。
“对了,本娘娘今日来是见渣男的,就是前前任帝君,他现在在哪儿?”
“前前任……娘娘说的可是白启,他在偏殿,好久都没出来了。”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大红云锦的女子,她容颜娟好,就是刚刚嗤笑无忧没死多久的美人儿。
一想到刚才那么说无忧,联想到自己恐怕投胎无望,女子脸上失落、彷徨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无忧并未在意女子别扭的神态,在她这儿上一秒解决完就能翻篇儿的事,她一般都不会再提:“那原来的帝后呢?”
“也在偏殿,说起来她也好久没出来了。”
囚禁……无忧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一词汇,她起身正想要去一探究竟,这时,小鬼压着判官匆匆先至跟前。
“娘娘,判官大人提来了。”
只见小鬼瑟瑟发抖半荡在空中,而身着绿袍的判官却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进来。
当看到无忧时,他的脸上依旧呈现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不情愿的浅弯了下脖颈。
“冥府判官罗崖拜见帝后娘……”
嘭!
一声巨响,一片尘埃!
众鬼愣足在原地,有的甚至没控制好张嘴的力道,下巴直接掉在了自己的手上。
无忧望着墙上的“标本”,嫌弃的拍了拍手说道:“拜见本帝后,居然连腰都懒得弯,可以,娘娘我一向大方,如此,可弯得?”
“弯弯弯得哎呦……娘娘恕罪……唉哎呦小鬼真的不是故意不弯的,只是……”
无忧才没兴趣陪他在这儿自圆其说,“闭嘴!我问你这冥府的鬼差去了哪里?怎么只有他们两个当差?”
“这……因为阴司鬼差数量不够,所以……”
无忧闻声大怒,再也听不下他的狡辩:“放屁!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里的鬼差到底去了哪里?”
“娘娘明鉴,冥府安静无常,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的鬼差……”
“你是觉得本娘娘太好说话了吗?”无忧不想再多费唇舌,目光森寒亮出自己的银棘鞭。
吓得判官想躲,却躲不了,他如今被“镶”在墙上,动弹不得:“这……小鬼不敢……娘娘恕罪!”
没有得到答案,无忧也不急,她转身领着雪獒走进了偏殿。
这里干净整洁,入室还伴着安魂香,无忧这才满意点头嘟囔道:“这才是冥府该有的打开方式。”
“谁!”
一个身量修长,面相清秀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一身蓝色长袍,眼波如同黑色的耀石,墨如深潭。
“你就是白启,酆都的原掌权者?”无忧嘴角轻扯道。
“你是谁?外面那么聒噪,是不是因为你?”他薄嘴抿成一条缝,犹如刀锋一般。
无忧也不惧,嘴角扬起丝缕嘲讽:“我若说……是呢?”说着向前挑衅的迈了两步。
男子眉头轻皱,诧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上居然有鲛尾光?”
原来无忧刚才向前迈步时,脚腕上的虹光透过裙纱溢了出来。
无忧登时玩心大起:“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不妨猜猜?”
“不用了,如此多的鲛尾光这世上也只有无妄海的海皇了,无妄不归也不属酆都,你来这里做什么?”
“啧啧,你的帝君时代早就过时了,无妄是不归酆都大帝管,可归酆都帝后管啊!”无忧仰着头得意的说道。
“你是……帝后?你来这里做什么?”
md!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
无忧当即不满道:“酆都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得着向你汇报啊!渣男!”
白启顿时吃瘪,只好一言不发转身准备离开,“我是来见天女的,让她出来吧。”
“内子身体不适……”
“呸!内子?你们好像并未举行冥婚,她是她,你是你,别恬不知耻!”无忧此刻小宇宙爆发,火力全开!
“帝后娘娘好像对本君有诸多不满,从一进门到现在,一直言有不善,白启自问从未见过你……”
“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你此前没有见过我,不然我必猎你于枪下!”无忧眼底深处全是绝对的肃杀。
看得白启更是惑起:“你到底所为何来?”
“黑河,我为黑河的原住民和暗灵而来,也为那被负心的天女而来。”无忧双眼灼灼,步步逼近,使得白启慌乱退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
“嗯……不妨告诉你,我想为天女找个好人家,再寻个良配,让她开心度过一生。”这死渣男什么话也不肯说,就知道问问问,问你奶奶个腿儿!
闻声,白启气海翻涌,甩手道:“帝后娘娘费心了,云筝不用你劳驾费神,我自会照顾好她。”
无忧才不想听他废话,“雪獒,带天女出来。”她踱步站在白启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一会儿,雪獒便驼着一个目光痴呆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身上穿得还是囍服,只是所有象征乌鸟的刺绣,丝线全部脱落,丝缕绕在其身,好不狼狈。
“云筝”
猎人的目光何其敏锐,无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女子的动静,她耳朵轻动了一下,仅一下,便足矣。
“云筝,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不允许!”
“你有什么资格给我谈允许?你配吗?”这次无忧不再顾忌他的身份,直接讥讽道。
“我不管!她是我的妻……”
“拉倒吧,她若愿意再当你的妻,她也不会装疯卖傻了!”
无忧话一出,白启脸色大骇,遂即看向云筝,只见原本衣衫褴褛的女子,摇身一变,美目流转,一袭轻纱般的白裙,玉立亭亭。
“云筝愿随娘娘离开,重新转世,再配良缘。”女子声音很冷,如同当年白启的心一般。
“不!云筝不对,不对!这不是你本意,不是!”白启像只发狂的恶鬼,死死看着眼前人。
“醒醒吧!我不爱你了。”轮回相爱宿世,却抵不过他的一时兴起……因这一时,万世的修行皆毁于一旦。
可悲!可叹!
“云筝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不该……”
“不该什么?”只要他真的认错,她就原谅他。
“不该……不该没有听从天意娶你。”
听及,无忧也绝望的闭上了眼,若她的夫君有天这样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仅一个天意诠释……
她想她也一定会疯,如云筝一般。
“娘娘,云筝准备好了。”她毫无波澜的说完便化身一朵曼珠沙华,印在了无忧的袖下。
她不情愿多看白启一眼,连化身也是如此。
“白启,自此你的灵魄掺半,再无匹配之魂。”
“娘娘,我……我错了,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我只是……求娘娘把她还给我……我不能没有她,不能啊……”
“还不了了。”
无忧抬脚刚走,偏殿中便响起了男子的呜咽的痛哭声。
院中,众鬼你看我我看你,似是下了决心般,通通跪在了地上,“请娘娘带我等离开。”
“你们不说我倒忘了,喂!帝君何时说过冥府的阴灵不能踏出冥府半步?”
“帝君上次……”
“本君何时说过。”听闻自家夫君的声音,无忧开心的不得了,刚才的沉重,此刻烟消云散。
“夫君,你怎么来了?”她似一只天真烂漫的小鹿,一蹦一跳跑到了冥九夜身前。
“夫人出来许久了。”冥九夜弯腰将她抱起,细细端量。
“帝君恕罪!帝君恕罪!小鬼一时鬼迷心窍……帝君恕罪啊!”被帝君当众拆穿,绿袍判官吓得魂不守舍。
“为省时省力,居然敢假传旨意,胆子不小。”
“嗯嗯,夫君,如此胆大,想必入了炼狱也是游刃有余。”无忧刚说完,判官便化成一团煞气想逃,谁知,被一旁等候已久的鬼差霎时给锁了喉。
看着满地的阴灵,冥九夜脸色不佳,“夫君,既然你来了,不如听听他们的诉求,好不好?”
“好,都起来吧!”冥九夜说完又侧目道:“孟良,把东西摆上来。”
这时无忧才注意到,孟良小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众油鬼儿。
他一声令下,一道道美食鱼贯而入,“今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儿。”
“嗯嗯,夫君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闻着相隔已久的人间味儿,众鬼个个垂涎欲滴,他们万年前也曾美食相伴,夜夜笙歌,后来久了,便都觉得麻烦,凭这一身鬼气并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