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栋神色凝重说道:“一个时辰前,宫内来人了,陛下取消了思湄的神女资格,并责令她近日待在家里不得外出,直到两日后,咔布咔布族飞马队迎亲,大长老,这可如何是好?”
话落没多久,崔思湄就走了进来,“媚儿拜见爹爹!”
不等她行完礼,“混账!”崔栋一个巴掌便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力道之大,崔思湄的脸登时就肿的像个猪头,嘴角亦有腥咸流出。
“平日里你骄横,我便遂了你,谁知你越发没有规矩,这下好了,凤炎再无神女,你就等着嫁给那图达吧!”崔栋吼完直接夺门而出。
“再无神女……”
崔思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倒在地,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一句,她想不明白,这么多年她都是如此,因为她是凤炎的神女,所有人都把她奉为神明。
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却又要收回这些荣耀,她不等长老们批判,摇摇坠坠四肢撑地就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哪里错了?在凤炎你无法无天,无人敢说你半句不是,这么多年你打杀了多少旁支。可天外有天,你不该出了凤炎还不知道收敛,咔布族乃共妻之地,仅凭你一人就彻底败坏了我崔家百年来的好名声,你可真行!”
如果说崔家还有谁最看不惯崔思湄的话,那就非三长老崔亮莫属了。
因为在崔思湄刚荣获神女之称时,曾在太子丞弈面前狠狠驳了他的脸面,让他在众人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
“我不要嫁……我不嫁……”
她堂堂崔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去当共妻,崔思湄刚想逃离就被崔文的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
“你若敢跑,老夫现在就废了你的修为。”
话落,崔思湄就被两个旁支的女修架着胳膊,请回了自己的春雨阁。
五维,瀛川大陆,欢喜镇,经过霍逸飞没日没夜的调制,终于被他炼成了“万骷醉”。
“傻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他们不一定会感谢你。”说不定还会指责你。
老者讳莫高深看向欢呼雀跃的霍逸飞说道,他还是不主张救他们,端看这毒,本就是毒圣门为了惩罚穷凶极恶的罪人炼制的丹毒。
而霍逸飞此刻正憧憬着拯救世人的英雄幻象中,根本无法自拔。
“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徒儿去了。”霍逸飞说完手里攥紧万骷醉,跑向镇内的各个水井。
天狼领着凤鸣军也一同帮忙,他从老丹师口中多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为了让霍逸飞吃一堑长一智,所有队员都愿意加入“投毒”行列。
约两个时辰后,所有的万骷醉都被投放在了可食用水源中,“这里可真邪门儿,小爷我居然没有看到一个孩子。”流火坐在一块废旧的木板上说道。
“这毒这么厉害,肯定都死了吧。”其中一个队员回答道。
“那也不能连个尸体都没有啊,而且我发现这里的人,眼中有一种……一种……”
“死气!”
“对对对,就是死气……”就在众人你一嘴我一言讨论不休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哨音划破长空。
“出事了!”
所有人都朝着哨音给出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听到哨音的凤鸣军全部聚集到了一个地方。
入目是一片巨石林,状如迷宫、形似八卦,哨音仍旧没停,他们继续挺进。
只是刚走入石林不久,他们就闻到了作呕的浓臭味,脚下更是湿泞不堪。
“妈的!这是人血!”
破军领队率先踏入泥河,脚踩带出的泥水令他破口大骂,红棕的泥水有种血液发酵后的味道。
后面的人紧紧跟进,这么多的血,至少死了有百余人,而且是全部放干血的那种死法。
咻–––
哨音继续,他们快速趟过泥泞的污血河,刚上岸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天狼和七煞。
“有什么发现?”破军大步流星走上前,只见七煞指着面前巨大的石撵,神色不耐说道:“想知道啊,自己去看。”
“看就看,有什么好拽的。”破军一向惧怕七煞,只好愤愤然念叨了一句就上前走了过去。
后面不明真相的凤鸣军也都自觉靠了上去。
气势磅礴的圆形磨盘,起码有百吨重,上面落满了蛆蛹和血蛆,作呕的腥臭味直冲脑门,一瞬醒脑提神。
破军看到石磨旁还有一个巨坑,他不经意探着头向坑里瞥了一眼,谁知深坑里面的情况让他像头发狂的野兽,眼睛充血怒视天狼吼道:“是不是那些禽兽做的?是不是!”
看到队长如此失态,所有人都好奇探了那么一脑袋,堆积成山的尸骨,他们不怕,可深坑里全是被压碎的尸骨,骇人的也在这里,所有的头骨都被保存了下来,全部是哭喊神情的孩子,清一色。
虽然有的已白骨化,也能从他脸部的骨态形状看得出,他们全部是被活生生重撵而死。
天狼手中还握着一片树皮,上面清楚记载了这欢喜镇的滔天大罪。
“小飞救了一群杀人犯,我们是帮凶。”人群中响起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愤恨的朝着自己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把他给我带过来。”七煞不善开口道,这次没有人反驳,天狼一句不发站在原地。
“小爷去!”流火发疯一般,风驰电掣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霍逸飞刚回到老丹师身边,刚想夸耀自己几句,就被从后面窜出的流火,一个飞踢,撞上了墙。
“小友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老丹师是真心喜欢霍逸飞这个徒弟,连忙跑上前把头昏眼花的霍逸飞给扶了起来。
“流火!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缓过来的霍逸飞勃然大怒直起身来,指着流火大骂。
流火没有回呛,只是平淡的说道:“霍逸飞,你敢不敢去一个地方?”
“你发什么疯!”霍逸飞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静的流火,根本就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窜上窜下的话痨。
“最后一次,你敢不敢?”
霍逸飞被他不苟言笑的神情给震住了,心里也是止不住打鼓,不过还是嘴硬道:“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前面带路。”
老丹师不放心霍逸飞,生怕他再受欺负,就也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城郊走去。
刚踏入血泥中,老丹师就眉心一蹙,担忧的看着不远处前行的霍逸飞,看来,这成长的代价来的太快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臭。”霍逸飞捂着口鼻支吾问道。
却见流火神色悲痛念道:“臭吗?我怎么闻不见。”
自他看到那深坑中的白骨那一刹那,他的嗅觉就像被偷走了一般,丝毫不觉得刚刚令他作呕的血水有味道,如果真的有,那只能惋惜的苦。
“这么臭还闻不见,你该不会是病了吧。”霍逸飞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复,因为他们已经走出了泥泞看到了大部队。
“过来!”刚走上平坦的路,霍逸飞就被七煞那阴沉的语气给吓得后脊骨发凉。
“煞队长,有什么事?”他紧张的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才敢上前。
“自己去看。”
再一次,顺着所有人的目光,霍逸飞朝着巨大的深坑走去。
“徒儿,师父陪你。”老者一把攥紧霍逸飞的衣袖,看到这巨大的石磨,他已经猜到了坑内的惨况。
“啊啊啊啊……啊啊……”霍逸飞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失控大叫,若不是老丹师有先见之明,恐怕霍逸飞此时已同那些尸骨同眠在地下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呜呜”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是他们为什么会被下毒的原因。”天狼把手中的罪书递给了老丹师。
须臾,老丹师看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不听劝阻扼杀孩童,只为长生之术,这诏罪书是我师兄莫慈之笔。”他虽是对着众人说的,却更像是单独说给霍逸飞听的。
霍逸飞站起身抢过罪书,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看了一遍,远不像丹师说的那般轻描淡写,树皮上清楚的写到:“全镇的百姓只想修仙,子女于他们而言皆是通向长生的阶梯……”
良久良久,霍逸飞站起身对着众人哑声说道:“该启程了。”说完就原路返回欢喜镇。
那一夜,冲天的火光将黑夜染成了红色,凄惨的叫声如同美妙的音符在夜幕中尽情演奏。
四维酆都,阴司,上酆都白家全部抬棺聚在了一起,一口挨着一口,整齐摆放。
看着那些刚刚被释放出来的小鬼们,无忧无奈叹气,他们没有记忆,任何人对他们来说都是空白页。
他们全部团在一块儿,说什么也不肯靠近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无忧刚也问过所有的百姓,他们同意帝君冥九夜的提议,不恢复他们的记忆,不想他们再经历一次死的过程。
“小虎,我是娘亲啊,我们快回去吧,我给你做了好多吃的。”小鬼们年龄普遍幼小,真的,除了吃,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一个成功,所有人都开始依葫芦画瓢,不一会儿全部顺利接走,唯有天赐被留了下来。
“憋住!敢哭我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