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峰一竖,魔气从她周身登时漫开。
“念你年幼无知,再有下次,是无间炼狱还是十八层地狱,任选其一。”她宛如姿态高贵的女皇,一个眼神就能随随便便扼杀了谁的命运。
看到自己的孙女儿被吓得快哭出了声,方同连忙护犊子一般,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无忧吃人的眼光。
“娘娘息怒,老朽是为了等有缘人为孙女治病才在酆都定居的,现在下都经营着一家小医馆,勉强糊口。”来自天外天又如何?若不守这里的规矩被轰出去,那就再也入不了酆都了。
“嗯,下一个。”
她眸光微垂懒得与他们较真,若不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孩子,她才不会有耐心坐在这儿,要知道她是猎人中最没耐心的那个。
五维,星辰大陆,凤炎国。
崔家宗祠,乌金木的案桌上燃着三支祈福新香,云雾缭绕。这是崔家的规矩,每日祭拜每日在宗祠讨论族内事宜。
“家主,不若早早将思湄那丫头给嫁了,这样咱崔家身后的保障就又多了一层加固。”三长老一脸獐头鼠目在一旁出主意道。
“太子虽是身份尊贵,可如今才刚进灵将一阶,别忘了他的四弟庭王爷,如今已是灵将五阶,听说陛下有意废太子改储,不若我们早早与那庭王爷喜结连理,成就好事。”他继续丢出一个闷声炸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听他说的玄之又玄,二长老忍不住接话:“老三,你这消息哪儿来的?可不可靠?”若国君真的改储,太子可就成了废棋,那他日前送进宫讨好的珍品,岂不打了水漂。
“当然了,宫里的消息怎么会错。”
“可妙音大师说过,咱思湄可是凤主之命,马虎不得啊!”此事一步错步步错,根本没有转圜之地。
听言,崔栋不语看向大长老,发现他仍旧闭目不言,心里也顿时将三长老的假设给抛却脑后。
太子未被废除,还是保守等待比较合乎情理,正在他们谈论崔家女嫁夫人选时。
主人翁正被堵在了鎏灵密林,再难脱身,咔布咔布族有一道死结界,除非灵尊境,不然休想逃离。
而这种死结界的代价也极其惨重,那就是自爆魂灵,以此为祭。
“大姐,这该怎么办?根本打不开,你干嘛非要动手嘛!”崔思冉在结界内慌不择言埋怨道。
当她惊恐回神时,一个耳刮子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
不仅如此,这一耳光崔思湄故意用指甲划伤了她的脸,火辣的疼使她上手一抹,温热的猩红,让她瞬间失控大哭了出来。
“大姐,我是你妹妹呀!你怎么能伤我呜呜………我回去一定要告诉娘亲呜呜……”
她张嘴哭的正起劲,一颗药丸直接扔进了她的嘴里,下巴被迫一仰。
“大大大大姐,你喂我吃吃的什么?”她慌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太子,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也配跟我争太子妃之位。”崔思湄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毒嗤笑道。
“大呃呃……”她想说,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声,崔思冉惊慌的看着面前这位蛇蝎美人,昔日的姐妹情深仿佛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若不是你娘下作,气得我母亲惨死,我也不用认贼做母!”她说着五指持续收紧,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锆腕,不断下淌。
“听说你娘是红极一时的名妓,也就是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呵!也配当我崔家主母。”
崔思冉想要摇头否认,奈何她浑身散软,根本逃不脱钳制。
“兴许你就是你娘偷野汉子生下的杂种,看来,回去得让爹好好验验了。”
她最讨厌那假冒伪善的“主母”,常常当着他爹的面对她百般疼爱,只要一脱离视线连个笑脸都懒得施舍给她,更美名其曰:“女子要懂得自给自足。”
私下又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搬进她这位“好妹妹”的庭院。
口头教训完,她随手一甩,狠厉的目光扫向一众家族弟子,此刻他们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不敢听,生怕也被她捉住不快。
上酆都,日落西山,众人也都一一散尽,“娘娘,累了一天了,要不先回去歇息片刻。”宋松河看她脑袋似是提不起来,一只手还一直硬撑着。
“不用,晚上才是重头戏。”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来临的暗夜。
按着规律,那怪物如果吞了宋小儿的灵体,也至少还要再杀一个孩子,那酆都最后一个孩童,不就是外来的异荒吗?
宋家小儿无论是否被蚕食灵体,都不可能遍寻不到,除非……他溜了。
“我饿了,宋家主不会这会儿要赶我走吧?”她一脸委屈的模样,看得宋松河嘴角直抽抽。
一整天各色糕点茶水供应不断,合着帝后娘娘还是一个饿,“下官哪儿敢,款待帝后娘娘是我宋家的福分,不知娘娘想吃什么?”
“嘿嘿……挺上道儿嘛!把你家片儿鱼来一份,还有一壶桃花酿,不,两壶。嗯……还有,你现在带我去令郎的厢房看看,兴许有什么线索。”
“是”,宋松河吩咐好下人,就走在前面领路,“娘娘随我来。”
无忧打着哈欠跟在后面,坐了整整一天,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了一般,踏在地上宛如踩进了棉花里,浑身难受。
看她东倒西歪的不走寻常路,恶鬼们纷纷从青铜链上下来,连忙在她周围保护起来,生怕她磕到碰伤。
刚走进厢房,就能清晰地听到,从里面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声。
宋松河连忙请罪:“娘娘恕罪,贱内思子心切……”话尽也带了几分哽咽。
“无罪,走吧!”
刚入厢房,宋夫人就由丫鬟扶着羸弱一拜就离开了。
精雕细刻的血檀木,几乎占据了整个厢房,无忧看了几眼不禁心里叹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就连孩童的房间都充斥着书香之气。
墙上挂着各种写意的字帖墨宝,她是欣赏不来,她唯一能看懂的也只有案桌上还未画完的竹画了。
“你们出去给我守着,不许任何人和鬼靠近。”
鬼大颔首领着众鬼全部退出厢房,“娘娘,可是有要紧的事交代下官去办。”宋松河自觉压低声调问道。
无忧没有答他,而是直接瞥向博古架上的一个花瓶摆件慵懒说道:“还不出来,别躲了,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她曾误以为昨日闻到是木香,今日在长生殿闻到冥九夜案桌上的味道才察觉那是一种墨香。
正当宋松河纳闷儿时,从青瓷花瓶里飘出一道虚影,“爹爹,我好怕呀!”不是宋家慈又是谁。
“儿啊,你你原来躲在这里,怎么不回魂啊!”人死后,守三为安,破七入回。
人死后可在三日内以魂魄的样貌与在世亲人一一道别,七天后必要进轮回,否则会成为孤魂野鬼。
“我怕。”
看他整个鬼影忽虚忽实就知道这小家伙吓得不轻,“行了,我问你,看到袭击你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不清,五官俱无像个无脸怪,若不是家仆及时喊了一声,我估计就跑不了了。”小鬼虽然害怕,好在口齿清晰。
“就没有很特殊的标记吗?好好想想。”她大刀阔斧往床上一坐,锦靴一脱,转身,双脚靠在墙上,上半身往外延伸吊落。
看她如此怪异的模样,父子俩相视一望,摇头不语。
整整一盏茶时间后,宋家慈才说出了一个令无忧神情大悦的线索。
她起身转动了几下受累的脖子,锦靴一蹬,“走吧,躲进我的青铜棺里更安全。”说完又看向满脸不舍的宋松河,“那脏东西没找到他,一定还会回来,这里不安全。”
“是是是,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到。”宋松河感激的抹了一把泪连连称道。
她广袖轻挥,青铜链发出“叮琅琅”的脆响,让宋松河心中一安。
“宋松河!”
“娘娘吩咐。”
“吩咐个头啊!你是诚心想饿死本帝后吗?”她蹙眉一睨,吓得宋家主忙慌说道:“娘娘请!娘娘请!”
刚出内院,就看到外院跪了一地,“夫君,你怎么来了?”当她看到冥九夜时,身上弥漫的猎杀之气,刹那变得可爱俏皮。
“夫君掐指一算,夫人要独享美食,我连忙就跑过来了呀!”他大臂一展,娇妻扑进怀,“那夫君可算有口福了,宋家主请客吃饭哦。”
华灯初上,酆都的夜景才刚刚开盘,踩在松软的祭祀纸币路上,夜鹰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像个腿脚不利落的年迈老翁。
“爹爹,快来!有好吃的。”异荒指着中都特有的茶冻糕欣喜的跑了过去。
为了符合两人的年龄装扮,夜鹰特意粘上了胡子,肚子上绑了一个枕头,还穿了一身寓意福寿的暗色长袍。
看到夜鹰寸步难行,异荒跑过来关怀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瞧着路上稀少的路人,异荒小声喃喃自语:“不是说有厉鬼吗?在哪儿呢?小爷怎么一只也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