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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风归流荒 > 第92章 屠龙刀的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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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屠龙刀的第一个目标

那一刻,一个念头在步危心里一闪而过,又沉沉隐没于黑暗中。

一起死了吧。

他放下刀,缓步向前走,刀锋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喀拉声,仿佛在他僵硬的心脏上划过,划出长长一道不出血的裂痕。

他走过一具具干尸,走到最后一处茅草屋前,再回过头。

齐遇的身影无声地立在步危曾跌倒的地方,面无表情。那些黑影就在他的身后静静缭绕,比起初的颜色更为浓稠了些,丝毫没有了刚刚疯狂屠杀吸血时的可怖狰狞。

起火屋子的房梁倒了,火苗顺着倒下的房梁攀上了旁边的屋子和树木,微风渐起,这里很快会变成一片火海。

火红的光照亮了屋里屋外那些干瘪的身体,也照亮了步危黑沉的瞳孔。他沾着尘土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丢了魂,又像是被附了魂。他轻轻提起刀,在手里掂了掂后,没有任何征兆地,骤然疾速冲向齐遇。

刀锋瞬间掠至齐遇眼前,直直刺向他的眉心。又狠又准,不像平日里那个有点半吊子的少年。齐遇在刀尖已堪堪触碰到他的皮肤时才轻轻偏开身子,闪过了步危的致命一击。

步危略略一收锋芒,眼风一转,再次抡出一刀,这一次,刀锋上燃起一簇鲜红的火,形成弯刀的模样,顺着步危的势脱离了刀身,朝着齐遇扑去。厉火带着滔天的杀意在空中炸开,灼灼的火网并着燃烧的锋芒将齐遇团团包围,带着点不死不休的疯狂。

齐遇扬起眉毛,依然是在火苗就要燎到他眉梢的瞬间才闪动身形,原地消失,然后轻飘飘落在离步危不远的地方。

步危气都不喘一下,回身再次攻来。齐遇能看见他的两腮被火光映得通红,微微鼓起——小孩死咬牙关,空洞的眼睛里照不进一点光。

在步危招招致命地单方面攻击了数十次后,齐遇终于开了口。“你不累么?”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流露出一丝假惺惺的关切。

步危喘着粗气,他掩盖不了自己的捉襟见肘。一副年轻富有力量的身体在不断的摧残和束缚下,全凭一腔烧到极致的怒火与恨意撑着。

他的直觉被烧得一跳一跳的疼:这个自称齐遇的家伙,远比他主动透露出来的要更复杂、更危险。

步危的刀尖在空中微颤,暴戾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在脑海。这把斩魔刀的第一个目标出现了,他疯狂地想让齐遇成为这把刀下第一缕散尽的妖魂。

齐遇直视步危的眼睛,似是看清了他脑中灼烫又冰冷的杀伐欲望,钩起唇角。

不是他。

他不可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齐遇眼底的红光疯狂流转着,表面却依然风平浪静,甚至带着绰绰有余的闲适。“你就这么对你的主人?”他咬重最后两个字。

步危依旧没有开口,他的余力只够为自己调整沉重的呼吸,实在不想与眼前的魔鬼多费口舌。

他只想杀了他。

步危再一次扬起刀,风声平地而起,卷起刀刃上狂啸的火焰,再一次照亮了那双完全失去冷静的眼睛,照亮了夺目的恨意。

齐遇有了一瞬的愣怔。他那颗曾被拆了个稀烂,又拼拼凑凑起来,早已失去知觉的心,竟有了一点异样的反应。

像被极细的针刺戳了一下,那极微妙的痛感,好似一潭千年死水上猛然滴落下一滴雨,无声震荡起一片小小的涟漪,微小无声,振聋发聩。

步危的刀卷着风与恨劈头砍来,但这次还没触及齐遇,一道黑影突然凭空出现,蛇一般缠在步危的刀上,不怕利刃不怕火燎,以绝对的压制将步危的杀意困在了半空中。

是条黑鞭。

这是齐遇第一次正面接招。

步危的注意力就这么被黑鞭扯过去了一瞬,齐遇冰冷的脸忽然移近,没等步危反应过来,他的太阳穴猛地刺痛,下一秒,意识便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齐遇冷冷地看着躺在脚边失去知觉的人,将他的刀一脚踢向远处。

按理来说,此时就该抬起脚,直接将这个不听话的东西踹进万劫不复之地,或者动动手指,把他贬入百鬼窟,当个腌臜的阴兵……

但他始终没有抬起那只断命脚。

细长的黑烟从身后飘来,对着它们真正的主人卑躬屈膝。齐遇掀起眼皮,不耐地朝着步危抬抬下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黑烟们领命,将步危团团包裹起来,随着那颗幽光的熄灭,与齐遇的身影一同隐匿进了黑暗。

森林再次恢复了死寂,只留下一片微弱的残火,还在死亡的废墟之上静静燃烧着。

与此同时,月家镇。

正倚在二楼窗口眺望朗朗星空的老金突然直起了身——他已经好些天晚上无法入睡或突然惊醒,就这么看着夜空渐渐泛白了。

他本放空的眼神凝成敏锐的光,回头大步走向月城的房间。甫一开门,便迎上一双沉沉的眼睛。

月城醒了。

一块悬在心口的重石头落了地,释然后的无措又涌上心头。

像是看出了老金的难言,月城张了张口,用口型说:水。

“哦,马上。”老金匆匆拿来清水,扶着月城的脖颈帮他将水一点点倒入口中。月城身上那些隐隐的红线已完全消失不见,他只能看见自己搭在被子上瘦削青白的手,和胸前已完全变成银白色的长发。

月城喝完水,微蹙着眉头闭上眼,像是很难受一般。就当老金以为他再次晕厥过去时,他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低哑:“人呢?”

老金顿了顿,低声道:“出门给你找医生去了。”

月城霍然睁开眼睛,刚还散乱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了。

老金垂着眸子,将他卧床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交代了一遍。月城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泛白。“那个小女孩,眼睛是什么样的?”他打断道。

“看不到眼睛,她覆了层绷带,据说是被妖兽袭击所伤。”

月城一口气没吸上来,连连咳嗽了几声,连带着胸腔都被震痛了。他抓着胸口,对自己这幅残躯败体的模样露出一丝烦躁的神色。

“走几天了?”

“十天有余。”

“有没有传信回来。”

“没有,你知道这很难。”

“瑞峦呢?”月城直接叫了去无踪的原名。

“……如果没有意外,应是随着步危去了。”

月城捏了捏鼻梁。一朝醒来,一切仿佛都在失控的边缘。他很快集中精神,想掀开被子起来,被老金一把摁住:“那小姑娘也说了,若是再像之前那样爆发灵力,你这条命就捡不回来了。”

月城似是不为所动。

“你若是再出事,现在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终究是让月城停下了动作,但满脸不甘:“我得去找他!”

“事已至此,就看天命了吧。”老金低声道,“本就承了那位仙人的遗愿,或许这一切都不是你我可轻易操控的冥冥注定。”

“你就让我在这里躺着?什么也不管?”

“我管不了你。”老金耸耸肩,“但你先冷静下来,想想清楚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瑞昭。”

月城迅速剜了他一眼:“别叫我这个名字。”

老金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月城依旧一脸烦躁,但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终于再次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

东方渐显鱼肚白。

“明天就启程,”月城沉声道,“我们去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