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x市的天沉得比往常更快些，浓重的云层仿佛压在了整座城市的头顶。彭子牛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刚倒好的红酒，眼神凝重地望向前方。他并不是真的在看什么，而是在反复思量着，王全富的要求究竟有几分胜算。
自王全富潜回国内后，这位曾经的“救命恩人”似乎变了许多。他不再只是个商场上果断狠辣的操盘手，更像是一条钻出深渊的毒蛇，小心翼翼地吐着信子，不声不响间就已布局深远。尤其是当他提到进军“医药”行业的计划时，彭子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医药行业，是灰色地带中最敏感、也是最难撼动的领域。王全富偏偏选了这条路，甚至让他出面与相关部门“打点关系”。“这步棋，太险了。”彭子牛心里这样想着，可每当看到王全富那张满是算计的脸时，他却不敢提出半句异议。
夜半的电话
彭子牛正在书房整理近期与几家企业的合作文件，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电话后，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却熟悉的声音：“牛哥，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王全富。
彭子牛拿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语气却尽量保持平静：“渠道打通了一半，还有几个关键节点没能完全落实。我得再找几个人试探试探。”
“试探？”王全富的语调陡然变冷，带着一丝不耐烦，“牛哥，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拖了。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彭子牛皱了皱眉，眼中透出一丝隐忍：“全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医药这一块的水太深，我已经尽力避免露出马脚了。再说了，光靠我们手里的这些资源，恐怕压不住那些老狐狸。”
王全富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着几分阴森：“不用担心，他们会‘听话’的。至于压不住的……牛哥，必要时候别手软。”
电话挂断的瞬间，彭子牛感觉掌心全是冷汗。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底却越发不安。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不仅仅是“铺路”这么简单。
几天后，彭子牛按照王全富的要求，约了一位x市医药流通协会的重要人物吃饭。这是整个计划中的关键一步。餐厅定在一家隐秘的私房菜馆，菜式精致，氛围却显得格外压抑。
彭子牛一向擅长交际，可今晚，他却始终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眼睛盯着。对方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姓周，职位不高，但权力却不小。周先生看似随意地夹了一筷子鱼肉，眼神却锋利得像刀子：“彭总，你最近的动作可不小啊。听说你们有意进入医药行业？”
彭子牛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周先生消息灵通啊。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想拓展一下新领域，增加点业务范围。”
“是吗？”周先生缓缓放下筷子，目光中带着一丝揣测，“不过我听说，你们的‘拓展’方式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彭子牛的手微微一抖，连忙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情绪：“周先生，这话可就有些误会了。我们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怎么会‘不寻常’呢？”
周先生没有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彭子牛的心越发沉了下去，他知道，这顿饭并不顺利。
饭局结束后，彭子牛第一时间给王全富打了电话，把周先生的态度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过去。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王全富的声音：“看来，这个人不能留了。”
“不能留？”彭子牛心头一震，语气有些慌乱，“全富，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王全富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他是我们的绊脚石，那就让他‘消失’。这点，你该比我更清楚。”
彭子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他不是没有见过王全富处理障碍的手段，但这次，他却有种直觉，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全富，”他试探着开口，“有没有别的办法？”
“牛哥，”王全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却冰冷如刀，“你该不会，想临阵退缩吧？”
“我没有退缩，只是……”
“没有‘只是’，牛哥。”王全富打断了他，“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别想着回头。”
电话挂断，彭子牛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底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深秋的风越发寒冷，街道上行人寥寥。彭子牛回到别墅后，点开手机，一条加密信息静静地躺在屏幕上。发件人是王全富，内容只有几个字：“处理干净。”
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动作。窗外的风吹动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深秋的黄昏，x市的天空晦暗不明，雾气在城市上空盘旋，透着丝丝凉意。曲世昭坐在车里，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座掩映在高墙内的豪宅。窗外的世界被湿润的空气包裹，隐隐约约传来路旁树叶的簌簌声。他并没有下车，反倒是随手将怀表的表盖扣上，显得格外从容。
几分钟后，大门缓缓打开，门前走来一名助理模样的年轻人，躬身道：“曲董，彭总已经在客厅等您。”
曲世昭步入彭子牛的别墅，房间内灯光昏黄，陈设奢华而压抑。彭子牛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语气中透着恭敬：“曲董，这么晚了还劳烦您一趟，真是抱歉。”
“彭总的邀请，我怎么敢怠慢？”曲世昭微微一笑，坐到沙发上，随手取过桌上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令人难以揣测的老谋深算。
彭子牛见状，笑容不由僵了一瞬，随后热情地为曲世昭倒了杯新茶：“曲董，您可是大忙人，今晚还专程来一趟，不知是为哪桩事？”
“为了你的事。”曲世昭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急不缓，“我听说，彭总最近对医药领域很感兴趣？”
彭子牛一怔，脸上笑容微微一僵：“曲董消息果然灵通。”
曲世昭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低沉而直白：“医药这一块，不好啃。就算你铺好了路，能不能守得住，还得看你的手段。”
彭子牛的表情隐隐透出几分戒备，却仍旧保持着笑容：“曲董说得对，医药行业的确不好做，但也正因为这样，才值得下手。”
“嗯，你倒是有野心。”曲世昭轻笑了一声，语气却透着深意，“不过彭总，野心归野心，别忘了自己手里的牌。‘添霖公司’，你可动不了。”
听到这句话，彭子牛的笑容终于完全收敛，目光微微一沉。他明白，曲世昭话里带刺，提醒他“添霖公司”的命脉始终掌握在曲家手中。
曲敏掌控着“添霖公司”的财务，而曲世昭作为老董事，更是拥有30%的股份。这样的分量足以让彭子牛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这一次，他非动不可。
“曲董，您放心，”彭子牛换了副诚恳的面孔，语气低沉中透着些许讨好，“‘添霖公司’是咱们共同的利益，我怎么会胡来？不过这一次，我确实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曲世昭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需要我帮忙？不如说说看，彭总想让我怎么帮？”
“我希望曲董能让曲敏以‘添霖公司’的名义，去试探一下医药领域的水。毕竟男人有时候走不通的路，女人反而更容易。”
听到这里，曲世昭的眼神微微一闪，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让曲敏去试探？彭总可真舍得打这张牌。”
“曲敏聪明，又是‘添霖公司’的财务总监，她出面，最合适不过。”彭子牛的语气多了一丝急切，“只要曲敏愿意出面，我保证，您的利益绝不会受损。”
曲世昭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彭总，这件事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曲董请讲。”彭子牛直起身，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
“你需要腾出更多的利润空间给曲敏掌控。”曲世昭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另外，我不希望曲敏陷得太深，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彭子牛心中暗骂曲世昭狮子大开口，但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他略作思忖，终于点了点头：“曲董的条件，我答应。”
“那就好。”曲世昭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西装，“我会安排曲敏尽快和你接触的人见面，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彭子牛目送曲世昭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站在客厅中央，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几天后，曲敏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曲世昭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将这项任务交到了她手上。
曲敏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她向来知道，父亲对“添霖公司”的重视远远超过对自己的关心。而这一次，她同样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一次秘密会面选在了城南的一家咖啡馆，位置低调而隐秘。曲敏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挎着同色系的手包，显得优雅而干练。
对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姓刘，是医药流通领域里小有名气的人物。两人简单寒暄后，便进入了正题。
“刘总，我们‘添霖公司’对医药行业很感兴趣，但毕竟是外行，很多事情还需要您的指点。”曲敏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
刘总笑了笑，放下咖啡杯：“曲小姐客气了。医药行业确实复杂，不过有您父亲和彭总这样的靠山，应该不难走通。”
曲敏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微微一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刘总，这是我们初步的合作方案，您可以先看看。”
几次沟通下来，刘总对曲敏的态度逐渐放松，甚至主动透露了一些行业内部的潜规则。曲敏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不动声色地进行分析整合。
一个月后，彭子牛手里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曲敏在这场“交易”中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
而曲敏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她将父亲和彭子牛的计划看得清清楚楚，却从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深秋的风渐渐变得凛冽，x市的街头开始飘起零星的雨。曲敏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远方，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她知道，父亲和彭子牛的这场合作，早晚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而她，只能在这场风暴中小心翼翼地寻找一条生路。
深夜，x市的天幕深沉如墨，窗外霓虹灯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光晕。曲敏回到家，手中的资料袋紧紧攥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她靠在玄关处的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将资料袋放在书桌上，随手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映照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容上。里面装着这段时间所有收集到的资料，文件、录音、聊天记录，无一不是医药领域中那些难以启齿的“潜规则”。这些信息是她历经数次会面才换来的，每一条都带着她无法明言的代价。
曲敏的目光落在一份文件上，目光沉了下来。这是一份关于医药供应链中黑市交易的明细，牵扯的人和渠道之复杂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她想起刘总在最后一次会面时的那句话：
“曲小姐，圈子里的人都说，‘医药行业是金矿’，但挖金矿的人，死在里面的也不少。你们想玩，就要做好玩到底的准备。”
曲敏的心隐隐发紧。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商业项目，而是彭子牛一手谋划的灰色帝国扩张计划。而她现在已经站在这条危险边缘，只能小心翼翼，不能后退。
另一边，彭子牛早已将曲敏提供的信息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他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几个心腹手下围在会议桌前，低声讨论着下一步计划。
“彭总，曲敏的效率确实高，这才一个月，已经把关键渠道摸得七七八八。”一个助理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彭子牛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锐利得如鹰：“那是自然，曲敏有她父亲的影子，手段和智慧都不简单。”
“那接下来，咱们是直接介入，还是再等等？”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不急，”彭子牛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现在我们知道了规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走得稳，走得深。”
助理点点头，不敢再问。他清楚，彭子牛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而这次的布局，无疑是他在灰色医药领域迈出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