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晚上陈斯陪了陈越整整一晚。
第二天一早,陈瀛起来看到还在书房跪着的陈越,气不打一处来,他自然是不想陈越真的跪三天三夜,还想再做一番劝阻:“也跪了一晚上了,累了吧?累了就赶紧起来,儿子啊,这样,我也退一步,我答应你,你呢可以去找那个女人,但是呢,她只能是外面的女人。”
一旁的陈斯眉头立刻皱起,对父亲这一番话充满了不满,“爸,您这是什么话?”
陈瀛自以为这一番言论会让陈越接受,他是男人,自认为懂所有的男人,觉得男人心里的女人不过只是性与情的交织,他不阻断,陈越就不会一心都只在那个女人身上。
只是陈越是个例外,虽然他是他父亲,可陈越的心思却与他截然不同。
陈越半分未动,他敛唇,眸色深冷,“爸,我不能失去她,其他的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她,我必须光明正大、明媒正娶,一点都不能亏待!如果您不答应,还是要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那我宁愿不做陈家的儿子。”
“你!”陈瀛越听火气越旺。
陈斯也听得一怔。
她从来没听陈越这么说过。
她从来不知道陈越会这么说。
陈瀛还不死心,接着威胁相逼,“不做我陈家的儿子?好啊陈越,我还就不相信你的骨头就这么硬了?我就是非要让你联姻,我就是不让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想走?你看我放不放你走!”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陈越不顾他的威胁,声音冷得可怕。
一提到死,陈瀛有些乱了阵脚,“你说什么!?”
陈斯也一脸惊诧地看过去。
“死?”陈瀛像是听到了什么完全不可置信的事,“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想死!?”
陈越抬眸,淬了冰的视线与陈瀛交汇,“如果我的未来都要活在您的控制之下,活在痛苦之中,我不如就放弃,不过放弃的不是我的坚持,而是我的生命,对于我来说,生命里的坚持和自由每一样都珍贵,爸,如果您真把我当您的儿子,就不该逼我。”
说完之后,陈越立刻垂眸,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就跟他说:“阿越,你爸爸给不了我想要的自由,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我这一生,不想被捆绑在这里,如果我一直在这里,我的生命很快就会燃烧尽,阿越,不要怪妈妈,如果你想妈妈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那边住一段时间,阿越,记住妈妈的话,这一生,应该追求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应该捆绑住你的脚步。”
陈瀛是他父亲,所以陈越也尊重他,可除了尊重他,他也应该尊重他自己的内心。
任何人都不能捆住他。
陈瀛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依旧复杂。
或许是他无言以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去了餐厅里。
陈斯等陈瀛走了之后才开口:“阿越,你刚刚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够轻易说死呢?”
只是陈越表情依旧严肃:“姐,我知道,人这一生总是要失去些什么,但如果是失去选择的权利,我宁愿不曾拥有选择的机会,我既然有选择的机会,那我就绝对不会妥协。”
陈斯沉默几秒,心底生出几分震撼。
她知道弟弟喜欢夏影欢,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不让他们在一起,陈越跟夏影欢这辈子都不会开心。
想到这里,陈斯突然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陈越看着她离开,也没问她去哪。
陈瀛还在楼下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陈斯下楼的时候在他跟前站定,她抬眼往楼上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爸,阿越跟欢欢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们坚持到今天,您就成全他们吧,现在看来,阿越是绝对不会妥协的,爸,您当初都愿意支持我自己出去创业,也没想过让我联姻,那为什么就不能对阿越也宽容一点呢?”
陈瀛不说话,喉结动了动,多了几分皱纹的脸上带着稍许泛白的苍茫。
“爸,您想想妈,难道您要让阿越也像妈妈那样离开吗?您是知道阿越的脾气的,他如果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斯提到这一茬,陈瀛的眸光动了动,但依旧不发一言。
陈斯这下也不再继续说下去,拿着包走了。
她这一趟是打算去找母亲,让母亲来劝说父亲。
父母离婚这么多年,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母亲更向往自由,而父亲太过顽固,给不了母亲想要的自由。
这么多年,母亲很少回国,只要是回国,都是来看姐弟两人的。
陈斯最初是不懂母亲离开的心境,那个时候她总觉得父母离婚就是天大的事,觉得妈妈离开自己就是不爱自己了,觉得她追求自由抛弃家庭一点都不为他们考虑。
可在成年之后,她似乎能够明白那种自由是什么,久而久之,她也理解了母亲。
她的母亲,首先是她自己,再是他们的母亲。
这一生,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跟母亲在一块儿,能够终生陪伴母亲的只有她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并没有什么错。
母亲也是在她成年之后才离开,在她身上也算是尽到了母亲的责任。
现在,她要去追求自由,他们不该成为她的绊脚石。
陈斯立刻让助理给自己订了机票,她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机场。
陈斯走了之后,陈越一直在书房跪着,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额间冒起一层薄汗,他一动不动,双手捏拳,一直在坚持着。
跪了这么久,他的膝盖自然是难受的,可再难受他也得继续跪下去。
陈瀛几次经过书房,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他心里是矛盾的,不想让陈越跟夏影欢在一起,可同样的,他不想再失去儿子。
当初的固执让他失去了一直念在心里的妻子,而现在,又一次近乎相同的事摆在他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