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昕曈在那头说得哭腔越来越重,如果黎清沅没有听错的话,她听出了非常明显的愧疚。
黎清沅没有耽误,“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跟易焓关系不错的就数她俩了,现在颜昕曈一个人,她也不放心。
“我在玉水湾这边的天台,易焓的妈妈说…说他就是在这里跳下去的……”
“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黎清沅说完挂了电话,没再拖延一秒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我得赶紧过去。”
她刚刚就在贺砚舟身旁接的电话,贺砚舟自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
事关人命,贺砚舟也不会开玩笑,“我送你过去。”
“好。”
一番快速的收拾过后,贺砚舟把黎清沅送到了颜昕曈在的位置。
颜昕曈此刻就站在那栋楼下,楼下有一片区域是被围起来的。
虽然那一片已经被清理过,可看过去,地上依旧有暗红的血迹。
颜昕曈看着那一片,心底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要她怎么说呢,一个大学同学,突然在某一天凌晨给她打电话说喜欢她,只是她那时候不喜欢他,所以他不敢表白,又回忆了很多他们以前的事,最后在说完之后,他跳楼了。
颜昕曈有一种没能早些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没能救下他的无力感。
沉重而压抑的愧疚翻涌,此刻她并不好受。
黎清沅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颜昕曈靠在墙边,脸上布满泪珠的模样。
她赶紧上前把人搀住,“昕曈,还好吧?”
或许黎清沅的到来让颜昕曈一下子有了情绪的宣泄口,她没忍住哭出声来,“清沅姐,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易焓喜欢我,更没想到他会跳楼……”
黎清沅其实能明白这种感觉,突然被人表白,况且那人在表白之后跳楼死了,这换做任何人应该都不能接受。
“昕曈,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别往心里去了。”黎清沅低声安慰着她,想着要等她平复情绪之后一起去易焓家里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颜昕曈跳的楼,可不能无故让颜昕曈背了这锅。
颜昕曈不做声,哭了好一会儿。
最终在黎清沅的劝慰下,她终于平复下来,两人一起去了易焓家。
易焓的母亲是认识她们俩的,当年她也知道易焓跟她们俩来往密切,知道她们帮了易焓很多,所以这次才会告诉颜昕曈这事儿。
妇人眼底满是泪水,多了许多白发,她缓缓起身,“小颜,清沅,你们过来了……”
黎清沅挽着颜昕曈,先是安慰妇人一番,随后才开始了解情况。
妇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往门外看了一眼,眼神里染上些惧意,见门外无人,她才悻悻开口:“小焓…小焓这些年也吃了很多的苦……”
从易焓母亲口中得知,易焓当年患抑郁症是因为他父亲,父亲暴戾狠毒,酗酒无度,喝醉了就喜欢殴打易焓,易焓为了护着母亲,常常任由父亲的打骂。
后来,父亲甚至把易焓扔去了厂里,就为了给他挣酒钱。
从易焓出生开始,他这所谓的父亲没有做过一件负责任的事,而母亲的懦弱不愿离婚,长期以往,他患上了抑郁症。
大学毕业那一年,易焓的父亲因为打架闹事有些严重进了局子。
那段时间之后,易焓才算脱离了魔爪,跟母亲一起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只不过半年前,易焓的父亲出狱,变得更加阴狠,以前他还会出去做些零工挣钱,出狱之后他就完全指望着易焓,把这些年易焓自己攒的钱全部花完了。
变本加厉的殴打,原本已经走向希望却又在一夕之间跌落回深渊的易焓自己大概也撑不住了,所以才选择跳楼。
他母亲自然是不知道易焓给颜昕曈打电话的事。
黎清沅想,也许是寻死的心已决,想要在死前说出自己未曾说出口的遗憾。
只是这一说,颜昕曈就不好受了。
果然,等黎清沅再看向颜昕曈时,她脸上的愧意更甚。
黎清沅默默叹了口气,先拉着颜昕曈去了另一边。
“昕曈,这不关你的事,易焓是因为他父亲才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完成未了的遗憾啊。”
可情绪若是真的因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会消失,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抑郁症患者了。
颜昕曈不说话,眉目依旧沉重。
就在黎清沅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她猛然一愣。
顾昀时?
他怎么会在这里?
颜昕曈是背对着那个方向的,自然也就看不到顾昀时。
而顾昀时却低眉望着她这个方向。
眼神里无尽的伤感,带着些许红血丝。
距离不是很近,黎清沅看不懂顾昀时眼底的情绪。
是惊讶?还是伤痛?亦或是心疼?
可黎清沅总觉得她看出了另一层意味——离别。
像是因为看到此刻的颜昕曈,顾昀时决定了要离开似的。
就在黎清沅正纠结要不要把顾昀时在这里的事告诉颜昕曈时,易焓家里突然传来一阵骂声。
是一道极其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你他妈的听不懂是吧?他那个小兔崽子还要怎么安葬?不都是烧成骨灰就给埋土里了还有什么用!?臭娘儿们你赶紧把份子钱全部给我!”
接着就是易焓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这是小焓的钱…你不能拿…不能拿啊……”
等到黎清沅跟颜昕曈进去的时候,那男人直接扇了易焓母亲一巴掌,“什么不能拿!?我是他老子!这是他孝敬我的!”
男人面目扭曲,语言动作都充满着狠戾,颜昕曈原本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黎清沅拉住,“昕曈,那男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啊。”
“可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冲进来一道身影,直接过来把男人手里的钱袋抢了过来,还到易焓母亲手里。
男人一看刚到手的钱被抢走,瞬间暴怒,“你他妈谁啊!?”
顾昀时丝毫不惧,他冷眼看着男人,似乎做足了准备,缓缓开口:“我是易焓的朋友,这些钱是易焓下葬的钱,如果你执意要抢,我也不介意请最好的律师团队,到时候,你不仅得不到一分钱,恐怕还会倒贴。”
“你……”
“还有,”顾昀时不等他说完接着道:“签了跟阿姨的离婚协议,并且以后不再纠缠她,否则你会再一次回到那个你最不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