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沅看着冬雪中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的那种难受更重了。
她的手不自觉的覆上心口的位置,眼睑处有一阵酸劲儿,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水雾遮挡了一切。
突然,水珠凝聚落下,落到她的手背上,那滴泪沿着手背一直灼烫至心底。
这么长时间以来,贺砚舟追她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她也不是看不出来他的用心,也不是不感动,只是她害怕,所以踟蹰不前。
今天是她最矛盾的一次,一边因为别人说她和贺砚舟是男女朋友而暗自窃喜,一边又因为林蓁的出现而泛起酸意,一边想要拒绝贺砚舟一边又不忍伤害他。
她不喜欢这样矛盾的自己。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一颗心就是忍不住的会为了他沉陷下去。
她有的时候也好想不顾一切,哪怕是冲得头破血流,只要她喜欢他,爱一次又如何?
可每当她冷静下来时,她就会思考,她没有了后盾,她不想输的一败涂地,不想一无所有,所以在冲动过后,她又会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后退一步。
隔着车窗,黎清沅看到贺砚舟的身影,冗长的队伍,贺砚舟已经排了好一会儿。
尽管隔了些距离,黎清沅还是能够看到人群中的他。
黎清沅在车里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砚舟终于回来,在贺砚舟快要上车的前一分钟,黎清沅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在车座上坐好。
贺砚舟拿着热气腾腾的糖衣豆沙上车,把那袋子给了黎清沅,“呐,这个还挺香的,快趁热尝一个。”
黎清沅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袋子,里面食物的香气很快飘出来,窜入鼻息,香味诱人。
贺砚舟没急着启动发动机,他见黎清沅没有动作,主动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送到她嘴边,“尝一口,一会儿凉了就没那个味道了。”
黎清沅被这有些亲昵的动作吓了一下,头想要往后退,可她后面就是座椅,她只好把糖衣豆沙拿过来,轻咬了一口,绵密的豆沙和霜白的糖衣外壳在嘴里迸出甜蜜的味道,热气儿又让糖衣豆沙咀嚼上去更加软糯。
的确很好吃,也很正宗。
“怎么样,好吃吗?”贺砚舟满眼期待看着她。
黎清沅不经意间撞进他带着星亮的眸子,然后快速移开,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你…你自己尝。”
贺砚舟买得多,他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几口吃完,看到一旁的女人还在细嚼慢咽着,他突然觉得,如果以后经常这样,和她一起吃想吃的东西,那该多好。
“现在送你回家?”
黎清沅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等到家楼下时,已经是傍晚,贺砚舟还记着叶浔说的事儿,明天是黎清沅父母的忌日,贺砚舟思虑片刻,还是开口:“清沅,听说明天是你父母的忌日,我陪你一起去吧。”
黎清沅正要下车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后眼底透出些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很快,她又想到贺砚舟也许是问了叶浔。
“叶浔告诉我的,清沅,这几天正好是新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你一个拿不了,我陪你去。”
黎清沅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听到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偏偏刚才又为他落了泪,现在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贺砚舟以为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随即开口:“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在这里住下,明早我们一起去墓园。”
这下没等黎清沅答应,贺砚舟就把后车厢里的衣服拿下了车,然后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牵着黎清沅下了车,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一直到电梯在上行过程中,黎清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答应让他在这儿住下了?
可贺砚舟似乎也看出来黎清沅的反应,不等她说赶人的话,电梯门就开了,贺砚舟赶紧去开了黎清沅隔壁的门,密码还是之前重置的那个,“我那些被子你没给我扔了吧?这大冬天怪冷的。”
黎清沅开了自己家的门,没好气道:“扔了!没被子就别盖了!”
狗男人敢耍她!
可贺砚舟这会儿已经进了屋,也看到了整整齐齐铺在床上的被褥,他狗腿地把那几套衣服给黎清沅送过去,“糖衣豆沙记得吃完,如果还饿的话我来给你做。”
黎清沅只当他是开玩笑,一个生性爱玩的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饭?
黎清沅关上了家门,抱着那袋糖衣豆沙,兴致缺缺地坐在沙发上,没多久,隔壁就传来隐隐的吉他声。
她想起来,之前贺砚舟没带走那把吉他。
说起来,她今天还看到贺砚舟写的词,清舟,名字还挺好听的,这就是它的旋律?
蓦地,黎清沅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清舟!?
那不就是…黎清沅跟贺砚舟!?
黎清沅正在咀嚼糖衣豆沙的动作停顿住,眸子里透出些未明的情绪,灯光映照下的点点光亮随着眼波流转。
贺砚舟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不是什么都要让她知道吗?怎么现在又瞒着她了?
黎清沅回想着刚刚在那张纸上看到的词。
[初见你时情意未动
此后深陷你眼眸
追逐下藏着几分暗涌与心动
可惜你却装作不懂
曾第一次为你写下真心
只祈求能获得一次温暖的相拥
现我想为你去读懂真情
只企盼能拥有一次纯粹的叮咛
……]
他只写了这几句,可似乎,黎清沅能从里面读出好些东西。
深陷她眼眸,为她写下真心,为她读懂真情……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家里没开暖气,阳台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冷气直往里面灌,可黎清沅就像没感觉似的,只有耳边不停回响着隔壁传来的吉他声。
她从未觉得,吉他声如此悦耳。
仿佛无数个音符跳脱在她的周围将她包绕,带着那些富有温度的填词,一点一点填满她残缺的心瓣,一滴一滴灌溉她快要干涸的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