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的,见到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回头直直地朝他看过来,脸上已然有了明显的笑意,“这——烛光晚餐啊?”
骆泽川笑开来,得意灿烂,“嗯,哄人就要有哄人的诚意嘛。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听他这么一问,程云想回头再看了看那被各色鲜花、小玩意包围了的餐桌,脸上笑意更甚,回答他说:“还不错吧。这些——全都是你自己布置的啊?”
“嗯,”骆泽川瞬间把身子都站直了,傲娇点头,“那是肯定的,哄老婆,怎么能够假手于人呢?”
话音未落,两人都顿住了,愣愣地四目相对。
程云想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老婆……
半晌,还是骆泽川先有了反应,他急急切切地往前走了几步,“那,那个,我……”
几乎是同一时间,程云想迅速抬起了手指向大门,开口打断他:“你,你先帮我把门口的东西拿进来吧,省得等下忘记了。”
急促的脚步刹住了车,骆泽川盯着她看了又看,嘴张了又张好些次,最后也只是点点头应一声:“好。”
然后没二话,转身向门口去了。
程云想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而轻声地长吐出一口气来,转身走去餐桌坐下来。
不得不说,这里若是骆泽川一个人布置的,那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从鲜花烛台,到餐食甜点,无不精致好看不说,甚至她平常爱喝的果酒,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冰镇着的,整个瓶身氤氲着密密的水汽。
她都已经想象到它在嘴里,清冽甘醇的口感。
地上错落有致地散落着小灯串,亮着晕黄的光,若是把周遭的大灯都关上,简直氛围感十足。
正这么想着,她头顶上的灯一灭,四周暗下来,散落在地上的小灯串就越发光亮了。
然而,还是不够啊。
“骆泽川,点火器放在哪儿了呢?有点暗,我点下蜡烛。”一边问着,她一边起身,往旁边置物柜上的抽屉里去翻找。
“在这里。”身旁,骆泽川的声音响了起来。
程云想循声望去,只见他正拿起一样东西,原来打火器就放在置物柜上面啊。
她刚刚朝那个方向看过的,可是完全没注意到,冲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骆泽川却没什么反应,不知是没注意她还是怎么了,自顾拿着那支打火器,沉默地转身往餐桌点蜡烛去了。
他与她错身而过,她敏锐地就感受到了他周遭低沉沉的气压,风雨欲来的感觉。
忽而一下的转变,程云想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思索着皱了皱眉头。转眼也只看见自己硕大的一只行李箱正孤零零地站在墙边,与自己尴尬地遥遥相对。
“怎么还在那儿站着?不累么?过来坐。”身后传来骆泽川几乎没什么起伏的,催促的声音。
顿了顿,补充说:“过来吧,已经很亮了。你过来坐着等,我把菜热一下,很快能开饭。”
语气缓和了些。
“好,来了。”程云想应着,转身向着他走过去。
一面走着,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淡淡的,但是绝对不高兴。
哼男人,还哄人呢,才哄了两句就算了?就当作哄好了?
敷衍。
还是说,因为哄了两句没哄好,所以生气了,觉得不耐烦?
这么胡思乱想着,程云想原本已经缓和了不少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感觉一口闷气结实地卡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难受。
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愿意再动弹任何。
她双手托着腮,就定定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进进出出地忙忙碌碌。
知道比起西餐她更喜爱中餐,所以他今晚准备的依然是中餐,四菜一汤两碗米饭,外加一些碟碗勺筷,他沉默地一趟又一趟进出拿取,没有丝毫多余的话。
也没有丝毫,要喊她起身帮忙的意思。
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自顾自忙碌着。
最后,他将一双筷子递到了她的手边,解释性地说:“本来所有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可是没想到你忙到这么迟,都放凉了。重新热过的菜,味道就不如刚出锅的时候好了,将就一下吧。”
程云想气头还甚,一把接过筷子,点头,“嗯。”
语气生硬得骇人,骆泽川再强忍着情绪,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不出意外地发现她好像更生气了。他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收回了手,沉默地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却相顾无言,各自沉默着,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真是白瞎了这么浪漫的环境,和她初见这份惊喜时候的好心情。
这顿饭,越吃越觉得没劲。
程云想没了胃口,匆匆而潦草地扒了两口饭,正准备撂了碗筷不吃了,暂时先逃离开这份压抑的时候,听见对面先一步传来了“咚”的一声声响。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骆泽川已经放下了碗筷,正盯着自己看,神情愤愤。
然后,他开口了,问她:“你又要走?这次又想要走去哪里?去一个我再也找不见你的地方吗?”
“啊,什么?”程云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
骆泽川一只修长的手,指向一处,程云想的视线跟着看过去——那只硕大的孤独的她的行李箱。
啊,走……
哦,走……
不是,误会了啊……
“你带着它,却不愿意带着我?”此时,骆泽川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委屈。
听起来,茶里茶气的。
“不是,你有病啊,”程云想这下迅速地反应过来,“你一个大活人,跟它比什么,谁出门还不带个行李箱啊?”
“所以说,你是真的要走,你要走去哪?”捉住她的话头,骆泽川步步紧逼,追问道。
程云想却没有马上回答,审视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所以说,你刚刚别别扭扭的,哄我才哄了两句就没有下文了,就是因为看见那只行李箱,觉得我要离开?”
“什么觉得?你就是要离开,你刚刚自己都承认了。”骆泽川反驳道。
“出门,”程云想耐心地跟他掰扯,纠正他,“是出门,不是离开。”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要走的……”骆泽川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她刚刚好听得一字不落。
“区别?那就是出差,和调职,这样的区别咯,懂吗?”她无奈地看着他。
骆泽川果然很轻易地抓住了重点,眼神发亮地看过来,“出差?你要出差?我怎么不知道呢?你的职级范围,需要出什么差呢?”
程云想摇头,解释道:“倒也不是单纯出差。本来是我自己,有点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所以请假回屿鹭一趟。谁知我们那位经理大人又不知搞什么鬼,要我顺道往总部送一份文件,就顺便出个差。解释得够清楚了吗,我的男朋友大人?”
“嘿,是这样啊,”骆泽川这才笑了起来,“那你说就好了啊,这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我又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很通情达理的,又不会不放你走。嘿,嘿嘿……”
哟哟哟,这说的是什么话?
程云想这下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直勾勾盯着他看,看得他都疑惑了,“怎,怎么了?”
问着,不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心虚被看出来了?
“骆泽川,是谁一看见了行李箱,就一言不发,自己顾着生闷气的?你给我机会说了吗?”程云想气呼呼地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