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听闻南山的话,云奕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却忘了这本就是对方手中的筹码,怎可轻易交出。
南山看着对面目光灼灼的云奕,心道是这东西果然会引起灵剑派弟子的重视。
实际情况与她所猜测的大相径庭。
云奕之所以心有意动,并非是将门中前辈“遗物”带回去的使命感,而是这件事情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曾经与掌门相提并论的前辈,此物寻回定然算作不小的功劳。
云奕没有后台,也没什么依靠,借助灵剑派弟子的身份或许多了些便利,却得不到更多的助力,如今是个机会,有功才有赏。
一个迫切想要知晓,一个待价而沽,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南山成竹在胸,看上去十分淡然。
“以云小弟的修为,此去路途遥远,恐怕难以将东西安全送达,不如这样,你就将这个消息带回灵剑派即可,我想无论是梁哉亦或是王昊,总归会有人来的。”
她没有在言语上继续拉扯,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中的打算,哪怕是理由,找的也十分正当。
这却让云奕犯了难,且不说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神遗教和云罗后人,现在因为不听的特殊情况,对「绿洲」的情报也要更加留心,归期不定,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他更没有信心,仅凭一条口述的消息,真的能让师尊与掌门为此前往吗?
云奕沉思纠结的反应也在南山的意料之中,她摆摆手,轻松地说着。
“我可以给你一块儿琳琅阁的令牌,只要将令牌交到王昊或者梁哉的手中,他们自然知晓其中真假,而且…”
南山停顿了一瞬,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云奕。
“琳琅阁的令牌要比你灵剑派的令牌更管用些,你可手持它寻求琳琅阁的帮助,当然,也只是提供些方便,这对于身处西谟的你们来说,应该也很重要。”
云奕心中已然泛起丝丝涟漪,琳琅阁的令牌,他又怎能不知?无论对方在谋划何事,眼前这实打实的好处,就如同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糕点,令人垂涎欲滴。
“可以,令牌呢?”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犹如洪钟一般,直言不讳,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南山捂嘴笑着,只是那捂嘴的手,在翻转的瞬间,掌中多了一枚铜色的东西,随即被她抛向前方。
手臂从身前挥过,手掌在面前打开。
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金属令牌,边缘是浮云一般的雕花,中间刻着琳字,透着一股文雅的气质。
背面则是一座三层楼阁的浮雕形状,每层都有三口窗户,上面的细节甚至能够用肉眼分辨的清楚。
这东西入手温润,如同美玉。
云奕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又担心对方反悔,立即放入兜里。
南山将这些看在眼中,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多少有些不同,若不是竹木令牌为真,且气息与云奕一致,她定然会觉得这个人是假冒的身份。
“锁城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你能出去吗?”
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不过云奕瞧见对方眼中的神色,也就心领神会。
“怕是与前辈的情况一样,晚辈也厚着脸皮多问一句,这锁城会持续多久,或者说,前辈有没有别的路子,能够偷偷溜出去?”
南山纤细如葱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思索着。
“听空玉和尚的语气,他这一次怕是动了真火,锁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至于出去的手段…”
说着,她又瞥了云奕一眼。
“我虽然没有,却知道路子,而且就在城里。”
云奕眉头一挑,刚把嘴巴张开,便瞧见对面的南山朝他亮出了手掌。
“不用问,如果有机会,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说罢,她不再停留,起身离开座位,绕着桌子,从姚沛暖的身边经过,手指在她的肩头轻轻滑过,然后来到门边。
她将门拉开,并未回头。
“这处密室比之前那个更隐蔽些,可以暂且借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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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离开了片刻,姚沛暖终于抬起头,她声音有些颤抖,轻声道。
“云先生,咱们这是要回去吗?不去…”
“咚咚咚。”
云奕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很轻,不过这里实在是安静,与姚沛暖的声音一起响起,她也立刻闭上了嘴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疑惑的看着云奕。
壮壮这时也抬起头,打了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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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被推开,南山款款而来,然后俯身,挺拔的胸膛只隔着身上的细纱,贴在面前这人的背上。
“小梦啊,你有发现什么吗?”
伙计小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又不敢躲开,本来就看不见后面的画面,双眼只能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一面铜镜上。
那枚铜镜足有成年人的脑袋大小,中间的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有一张桌子和桌旁的三人。
“小的是有些发现。”
他恭敬地说道。
“那云道长中间有几次小动作,他的话里有所隐瞒,至于另外两个,就只是埋头吃食,没什么反应。”
南山微微摇头,然后朝着铜镜画面中的姚沛暖,扬了扬下巴。
“不,她是装的,有几次身体僵硬的过程,看来云小弟身边也有聪明人。”
小梦一愣。
“嘶,这么说来,他俩装的可有些逼真了,小的根本没看出来。”
“是因为这女子背对着你,所以你看不真切。”
南山直起身子,胸膛也从小梦的背上离开,不等他长出一口气,南山的手掌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也说的没错,对面那个光头和尚是真的一直在吃,一刻没停,要不是你接触过他,我都以为这货是个耳朵不太好使的。”
小梦更加尴尬。
“掌柜的没问云道长所修的是何种剑道?”
“不用问了,他身上既没有「君子剑」的浩然正气,也没有「红尘剑」的洒脱随性,到处透露着谨慎,肯定是心里有鬼,问了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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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奕走出屋门,姚沛暖也快步跟了上去,壮壮虽然一脸懵,但也知道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
停在云奕身边,姚沛暖看着他,又瞟了瞟身处的通道。
两侧每隔一丈的距离有一盏挂在墙上的灯,以至于通道中明暗交错,并不清楚。
“无事,这里没人。”
云奕开口道,他对于精神力的运用愈发熟练,这附近都没有活物。
“那屋子里有东西?”姚沛暖在云奕阻止自己说话的时候,就有这种猜测,对方先开口,说明此刻安全。
“我不能确定。”云奕先是摇了摇头,又立刻补充道。
“只是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如果要示好或者有什么企图,之前我所待的密室就可以了,非要找个吃饭的由头来这里,而且我隐约觉得还有别的目光。”
姚沛暖眉头一皱。“嘶,莫不是鬼吧。”
“不会的,如果是鬼修在场,小僧是能够感受到的。”一直沉默的壮壮赶忙说道。
姚沛暖吐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关心的问题。
“云先生这是要回去?不去寻找「绿洲」了吗?”
这句话问到云奕心坎里去了,直到现在他也拿不准主意。
南山那种稳操胜券的模样,让云奕也有些心动,如果令牌真能叫来掌门或是师尊,那个时候自己也多了依仗,狐假虎威去寻找「绿洲」,成功的可能性也更高。
“不行。”
他摇了摇头,进入伊绪塔卡尔城之前的那处地下墓穴中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
就算是寻找「绿洲」可以耽误些时间,哪怕是归来的途中定然有掌门他们的御剑飞行,但那些被掳走的云罗后人怕是没办法坚持这么久。
云奕这突然的一句不行吓了姚沛暖一跳,只是她心中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切,多是云奕和不听给的,她没有开口要求的立场和身份。
她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不听前辈曾力挺自己的言语和画面,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也逐渐褪去了血色。
“想什么呢?”
慢慢坚定的云奕这才看见姚沛暖的变化,他的脸上浮现出苦涩和无奈,手掌按在对方的肩上。
“之前一直没功夫跟你们说,不听它现在的状态不好…”
云奕快速的将事情的经过简要描述了一遍,当然要略过许多的细节,特别是白齿,饮下的「树人」血。
壮壮也是面露背上,他双手合十,身上金光人若隐若现,一张口,就是繁复的经文。
“呜呜~”
云奕抬手就将他的嘴巴给堵上了,这东西他不是没听过,那是超度亡魂的「往生咒」。
“你快闭嘴!不听绝非凡俗,它破碎的精神力已经被我收拢,本就是没有经脉内丹的身躯,南山曾说过办法,它还有恢复的可能。”
说完,云奕慢慢将白齿拿了出来。
这时他才发现,白齿表面的光芒更加黯淡,他吓了一跳,全神贯注的用精神力去试探着。
得到的反馈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还多了一丝惊喜。
本来零散的精神力碎片,已经有开始相互连接融合的迹象,纵使还没有成为一个整体,却也有了趋势,而且黯淡下的光,让白齿看上去更普通了。
“「绿洲」,在西谟人的口中,那里如此神奇,一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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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如何?”
云奕盘膝而坐,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缓缓睁开眼。
壮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街上的师兄数量不减。”
姚沛暖点点头,然后补充道。
“没错,而且南面和东面的城门附近根本没有人,我俩在那里蹲守了很久,除了和尚,没有一个人靠近那里。”
云奕皱着眉,已经过去两日了,这两日城里安静的吓人,再也没有大动静,显然和尚们并没有收获。
“那些高僧呢?”
这个问题姚沛暖不知道,只能看向壮壮。
“空玉住持没有露面,我感受到好几道佛法高深的气息在上面,应该是在联手修补「圣灵根」,纵然它能自我修复,这一次的创伤还是太大了。”
这几日壮壮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恢复,同样恢复的还有他的修为,可能与「往生咒」有关,若隐若现的金光反倒成了引子。
就在三人交谈之际,一声突如其来的沉闷动静后,就感受到头顶传来震动。
云奕一怔,难不成自己想什么来什么?
这里可是琳琅阁,还能有什么人打到这里来?
“去看看。”
云奕当机立断,起身向外走去。
这一段路三人早就熟悉,走起来轻松熟练,同时他们也知道了,那些看似有路的通道,没准最后是死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死路。
就快要走到琳琅阁地下真正的厅堂时,便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
“阿弥陀佛,此处也在伊绪塔卡尔城内,在云霄碧玉禅院治下,没什么贫僧去不得的,阁下年纪轻轻,还是莫要伤了自己。”
云奕听过这个声音,是那个戒律堂的空崆和尚。
他赶忙放慢了速度,偷摸着来到墙边,透过幕帘的缝隙看向外面。
厅堂内还有不少人,不过正中间的是三位秃头和尚,打头的正是空崆。
三人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模样,其他人自然躲的远远儿的,没一个人靠近。
“呵呵。”
一声轻盈的笑声传来,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只玉足和柔荑,南山从云奕视角的盲区走了出来,那里是柜台所在的位置,平日了她不会在这儿,看来是早有准备。
“空崆师弟倒是好大的火气,莫不是要吃了人家。”
南山声音柔媚,听得人面红耳赤,体内气血翻涌。
云奕这才意识到,开口说话间,竟已是交锋的开始,南山的声音中夹杂着法术手段。
“南山掌柜是想跟禅院为敌?”空崆和尚竖起眉毛,完全不理会泛红的脸颊,朝前迈了一步。
“奴家只是个弱女子罢了,空崆师弟这般姿态,是打算掀了我这琳琅阁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