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空崆和尚转身,不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奔离,没有丝毫留恋。
一句“谁”的声音响彻禅院,接着又没了后续,这不免让禅院门外聚集于此的人们再次议论纷纷,声音也逐渐变大。
禅院自然也被惊动了,不听往外离开的路上,看见不少朝着戒律堂汇聚的和尚,而且不是小沙弥,都是些年轻力壮,修行有成的。
它下意识的再次施展「秋水长天」幻术,同时将「蜃珠」继续含在口中。
细微地动静起初还吸引了路过和尚的注意,不过好在法术成型很快,那人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很快,禅院门内走出一位比丘尼来,她双手合十,神态恬静。
“诸位施主,稍安勿躁,只是禅院内的前辈清净心中浊念,并无大事。”
云奕不屑的笑了笑,如此敷衍的借口谁会相信,听声音传来的方向,铁定是戒律堂所在,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他满心担忧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人群中传来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高僧不愧是高僧,如此修为也就夜以继日的磨练自身。”
“…”
云奕瘪了瘪嘴,有些无语。
也就在他晃动眼球的过程中,心中一颤。
他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刚才视线途径的某个位置,清澈的瞳孔上覆盖上一层白色如同云雾般的膜。
这是一种简单的瞳术,也是云奕在冀城做打更人的时候学来的。
将想要寻找的目标气息记下,并在施法的过程中融合进去,那么你就能无视环境中的光线因素,直接显现出沾染这股气息的东西。
漆黑的墙脚下,阴影中,有一个小巧的身影,是相较于人来说小巧的身影,就坐在那里。
在它头顶的墙壁上,还有一枚枚梅花一般的爪印在闪闪发光。
直到现在,云奕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接着扭身,目不斜视地朝着住所走去。
无论是到此的,还是离开的,都不是特例和少数,守在这里的武僧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云奕一眼,便不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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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玉和尚站在戒律堂外,眯着眼,看着紧闭的殿门,身后还站着不少闻讯赶来的和尚。
照理来说,作为客人,主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可空然和尚白日里对那横插一脚的老乞丐心生不满,对空玉和尚也心有怨念,在其他人都没有贸然跟来的时候,自己孤身一人也来到此处。
“空玉师兄,戒律堂乃是正法肃纪的地方,你们云霄碧玉禅院怎么好像…”
空然和尚的话还没有说完,戒律堂的大门,便被打开。
肥胖的身子挤了出来,目光在院内的众人脸上扫过。
空崆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
“阿弥陀佛,见过空玉师兄,空然师兄,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空玉打量着他,见他身上并无伤痕,气息平稳,心中的些许担忧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并无要事,听闻此间动静,我自当来看看。”空玉的声音平静,他往前一步,并转身继续道。
“你们都回去吧,这几日乃是法会盛世,切莫自乱阵脚。”
见住持已经发话,这些人离开的很安静,也很迅速,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空玉和尚偏头看着空然,微微一笑。
“时辰不早了,师弟不回去休息?”
空然讪讪一笑,他本是来看空玉的笑话,貌似现在一切安定,他自己反倒像是笑话。
不过谁还不是千年的狐狸,他并没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就自惭形秽。
“呵呵,我还以为师兄的禅院内出现什么危机了,特来相助,既然没什么情况,那就师弟告辞。”
说罢,他轻甩衣袖,脚尖一踮,身形飞跃上墙头。
瞧着他这不愿服输的表现,空玉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收敛神情,变得严肃。
空崆和尚看在眼中,也不敢多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引导着他走入戒律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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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来的正是时候,堂内地好几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师弟我有些束手无策了。”
一进门,空崆和尚便开始倾倒苦水,一股脑地将这些人身上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只是听闻,空玉和尚就已经紧皱眉头,他快步来到花白头发对面的女子身旁,蹲下身子,手指按在对方眉心。
片刻后,空玉猛然睁开眼。
他左手作观音指,右手翻转至头顶,然后手背贴着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空崆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圣灵根」内有细微的动作,戒律堂的大殿内,灵气逐渐充裕起来,同时空玉的气势越来越强。
直到他对空玉身上传来的气势感到一丝恐惧的时候,空玉的右手从额头挪开,并快速落下,再次钉在女子的眉心。
殿内的灵气变得躁动,而空玉身上的那股气势开始减弱。
“呼。”
空玉长出了一口气,额前有细小的汗珠。
“稳住了,借助「圣灵根」的力量稳定了她的识海,只是破漏之处还要依靠她自身愈合。”
说罢,他站起身来,眼神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双瞳中是刺目的金色光芒。
这一眼,将所有人都囊括其中,显然他施展了某种手段。
“这几人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为何?”
空玉抬起手,快速的点了几个人,至于其他人,哪怕是没有显现的,无一例外都是被不听光顾过的存在。
空崆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于还没有病发的人,眼中显现出惊讶。
他仔细地思索着,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躲闪,有些畏惧地低着头,开口道。
“师兄,今夜本来好好儿的,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我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有什么关联,你看那个位置的,是今天才抓回来的暴匪,他甚至没有扛过去,就已经死了。”
空玉和尚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怀疑,他瞥见对方身后衣袍上多出了金红斑块儿,冷冷一笑。
“你别是为了袈裟早日练成,在这儿拿他们中饱私囊的吧?!”
一瞬间,空玉和尚身上的气势再增,落在空崆眼中,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
他吞咽了下口水。
“师弟我绝不敢这么做,无故杀人会增加业障,况且,我也不可能对她下手啊。”
空玉收敛了些许气势,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还在昏睡的女子,心中信了空崆几分。
“对了师兄,那个老鬼安昌林,他说这些都是他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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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这么执行我吩咐的事情?”云奕坐在床榻边,眼看着壮壮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壮壮瞬间清醒,困意全无,也顾不得鼻子上还有阵阵瘙痒,他用手一把抹去嘴角的口水,尴尬的笑了笑。
“呃,这不是时辰到了嘛,小僧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已入睡,习惯了。”
姚沛暖站在云奕身后,捂着嘴笑道。
“云先生也莫要怪他了,是我看壮壮师父眼睛都睁不开,呵欠连天的,就让他先睡的。”
云奕与不听回来的时候,是姚沛暖给开得门,他们一进屋就听见壮壮鼾声四起,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留下手中捏着的一根不听胡须,云奕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逗壮壮。
逗乐儿结束了,他坐稳了身子,表情认真。
姚沛暖当然知道他们俩今晚有所行动,赶忙学着云奕的样子坐好,壮壮也分得清轻重,扶稳自身。
不听跳到三人中间,端坐着。
“这次行动可谓是有惊无险,本大爷先说结果喵。”
三人齐齐点头。
“仙遗之物的气息依旧是没有察觉,戒律堂的位置较深,虽说本大爷绕开了那几位高僧的住所,但也算是走了不短的路程,一路上没有收获。”
闻言,姚沛暖的双肩微微塌下,有些泄了气的样子。
“至于与云小子交手的那个耗子,他死了,就在我面前。”不听继续道。
云奕一愣,吸了口气,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本大爷提前侵入过他的识海,里面虽然没有找到神遗教的直接消息,但我又顺手多侵入了几个人,一会儿将看到的都告诉你,现在嘛,我自己有个问题想问问小光头喵。”
说完,不听看着壮壮,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壮壮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身上的衣袍,赤裸的坐在这里一般。
没等他先开口,不听的问题就已经抛了出来。
“我记得,那些住持高僧们所穿着的红色僧袍,叫做袈裟对吧。”
纵使壮壮没弄清楚不听的目的,但他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是叫袈裟,没错。”
“你们寺庙的住持是否也有袈裟?”
“这倒是没有,那是重要的法宝,听说不只要成为高僧,更是要给「佛陀」供奉足够多的香火才能得到,我们寺庙很小,住持的修为也不到顶尖,更别提香火了。”
“那袈裟有什么问题?”云奕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姚沛暖也将目光投向壮壮,又看向不听,等待着不听的说辞。
不听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它对壮壮的态度也变得缓和,沉默了片刻,才将在戒律堂内看到的一一讲述了出来。
“…”
“这,这不太可能吧。”壮壮的神情有些混乱,不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云奕的手指轻轻触碰鼻尖,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他并非是个善人,也从不心慈手软,只是他还摸不清楚空崆和尚杀人凝血的动机。
或者说,他有些惧怕对方是为了「袈裟」而杀人的,那么在西谟这个和尚们的地盘上,就是将自己置于一种随时可能落得一样下场的处境。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这般想着,口中默念「静心咒」。
不听得到的消息很是零碎,其中缺少了更重要的内容,那就是这些人到此的时间,甚至于耗子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他们分别属于什么势力,来伊绪塔卡尔城定是有所图的,这大概就是他们被锁在戒律堂的原因。
这样的推测让云奕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一些。
“琳琅阁…”
很快,他又有了打算。
“明日咱俩去一趟,你看看是不是伊绪塔卡尔城内的琳琅阁。”
“别灰心,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只要禅院真的肯掏出仙遗之物,想来也不会拒绝这些人参观的。”
云奕先是宽慰姚沛暖,又突然朝着壮壮出手。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脑门,壮壮孱弱的身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床榻上。
做完这些,云奕拍拍手,朝着不听说道。
“呼,你的消息明显是刺激到这个小光头了,我真怕的胡思乱想给咱整个大的,精神力我又不擅长,而且出手慢,只能这样了,你记得盯着点,他要是做梦还有反应,你就给他来个幻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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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
寒光闪过,倒在地上的人,被掀开了笠帽下的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朱定焱歪着头,用手中长刀撬开这人的嘴巴,只见一股液体从他嘴角流下,并传来一股恶臭。
他赶紧捂住口鼻,后退了两步。
刹那间,长刀上燃起灼目的火焰。
“火除邪祟,百家安宁!”
他冷哼了一声,长刀抛出,立刻刺穿那人的身躯,火焰瞬间将尸体吞噬,短短几个呼吸间,便烧的一干二净。
周围其他的秘卫纷纷投来目光,相互交换了眼神。
南宫沐风闻着空气中还残留着奇怪的味道,皱着眉道。
“还是自尽的死士?”
“没错,一旦伤势导致他们无法行动,直接自尽,没有丝毫犹豫!”朱定焱回应着。
“啧。”
这个情况让南宫沐风一阵头疼,这已经不是第一波来刺杀车队的人了,而且每次都直奔翁皓勋所在的马车。
他们是不要命的打法招式,结果就如同刚才的对话,只要受伤无法行动,便自尽,根本不留一丝线索,也无法将他们活捉。
“到底是谁在暗中搞事情?”南宫沐风一时间焦头烂额,他本就不擅长这些,若非魏帝的旨意,他才不愿意来此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