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这边被波及了许多,还有不少人家因为这件事情遭受了无妄之灾,要忙一阵子了。”陆文涛的语气里,满是惋惜,他目光柔和的观察着,好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总算是拿下了方寸山这个重要人物。
云奕盘膝坐在地上,灵气转换成滋养身躯的工具,调理经脉,修复受伤的耳朵,就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
“云铜锣,能够将方寸山拿下,你的消息和情报也算是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明日就和范特西一起,去一趟城主府吧,我父亲还想见见你。”
陆文涛走到云奕身旁蹲下,他注视着云奕,那礼貌的姿态,轻细的言语,好似在询问他的意思。
然而,云奕依旧双目紧闭,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毫无反应。
在他身旁的狸花猫也依旧若无其事地蹲着,宛如一位旁观者,它的脸上又带着好似人一般的表情,这让陆文涛心中涌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被方才的冲击震动,弄伤了耳朵,现在听不见你在说什么。”范特西已经将被「缚身索」绑成人棍的方寸山扛在肩上,看见陆文涛的动作,提醒道。
“这样嘛。”陆文涛见云奕确实没有反应,眯着眼,又站起身来。“不伤筋动骨,很快就能恢复,你就将消息带给他,明日让他同你一起去城主府,一定要一起。”
说着,他伸手握住方寸山身上的绳索,很随意的轻松一拉,单手便将对方举在身侧。“方寸山我带回去就行了。”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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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又一发绿色的烟火升上天空,绿色的花火绽放着,其他几处城门只留了下平日里需要布防的人员,其他布置的大量人手,便循着自己的来处,快速撤离。
城中大部分百姓是认识这个烟火讯号的,方才东城区的动静在城里震天响,声波和脚下的大地总能不时传来些动静,人心惶惶,又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现在安全结束的信号传来,有些胆子大的,更是打开自己的门,将头伸了出去,不过街道上大部分还是空无一物的,偶尔有路过的衙差们,也没有理会这些探头的人。
巷子里的门户距离的近,已经有人开始串门跑去邻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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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后院,云奕坐在自己之前住所里的椅子上,他低着头,看着掌心里,那静静的躺着的一块儿青石令牌。
这块儿令牌是在东城区的地上找到了,上面雕刻有“云致”的名字,有同僚拾到,几经辗转,交到了云奕的手上。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令牌,令牌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凹陷,他都记得,明明也是不久前从自己手里送出去的,现在竟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院子外,还有人来人往的喧闹,他的耳朵已经修复,他们的声音传入了云奕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他宁愿自己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不听坐在桌上,屋里的气氛实在是沉重压抑,让它感觉到极大的不自在,它摇晃着尾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岔开话题。
“那个陆文涛,说是让你去城主府,但我看他的反应,有些不怀好意啊,要不,咱不去了,反正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冀城附近应该没有人关注山庄的事情,我们再回山庄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听的话唤回了云奕的思绪,他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
“山庄咱们已经去过了,那里被荒废了太久,哪怕是新的痕迹,你都不能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陆明知道的,他知道一些消息,我得去看看。”
“可是,后来的那个老头有些古怪,他最后施展的力量让我都感到心悸…”不听忧心忡忡,说着说着,都不敢往下细想。
战场的威势让云奕无法直立起身子,他从未见过这般场面,这也是他第一次知晓,顶尖修行者们能够展现怎样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去城主府,确实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云奕思考着,眼中坚定的神色并没有为此退缩。
“就算是陆明或是陆文涛要对我下手,应该也不会出动那位长者这般人物,不过此行的确颇有危机,你不要跟我一起,若我不能从城主府里走出来,你就自己想法回邺城,跟他一起去西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大鸟,找回你的记忆。”
云奕的语气平淡,话里话外都在安排不听的事情。
“可是,我不跟你一起的话,在里面遇见了需要的东西,你能分辨得出来吗?”不听听出了云奕言语中的决绝,“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那老头就算在场,我想跑还是有机会跑掉了。”
它的尾巴轻轻的撩过云奕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
“再说了,那老头施展那种手段明显比较吃力,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城主府的阵法我能破解,真遇到情况,没准我还能带着一起跑呢。”
云奕苦笑了一声,没有给不听泼冷水,它一只猫,目标小,想逃还是有机会的,可自己这么大个人,逃出了城主府,又哪儿来的时间逃出冀城去。
“抱歉。”他看着东方,目光越过眼前,似乎也穿过了万千墙壁,带着深深的歉意,脑海中又浮现起于秀丽最后那怪异的样子。
突然,云奕的目光变得恍然起来,眼睛左右晃动着,极力回忆着。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嘴唇张开,喘着粗气。
“是「祂」!”
“方寸山,最后幻化的虚影,是「祂」!「祂」的气息我还记得,于秀丽的身上也是那种气息,不会错的!”
“「祂」还说,还对着我说,‘是你!’,「祂」认得我?”云奕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些混乱,他将呼吸放缓,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祂」?听你这么说,气息确实很相似,而且我看着很眼熟,就像是,就像是…”
云奕也只是匆匆一瞥,本就没有看清那虚影的样子,而不听则是几乎全程直视看完的,比云奕看到的画面更加详细,它回忆着,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我想起来了,是「巨鹿」,我跟你说过的,北边有「巨鹿」!”
不听一双黑色的眸子越来越亮,“神遗教的追寻的信仰,是「巨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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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云奕并没能安心睡着,闭上眼,就会看见白天的画面,倒是不听蜷缩着,趴在他的胸口,很安静,夜枭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也叫不醒它。
经过这几日的封锁,这座古老的城池终于迎来了苏醒,高耸的城墙依旧坚固,但是那扇紧闭的城门已经被打开。
城门口站着两名守城衙差士兵,手持长枪,精神饱满。
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着微风飘动,展现出威武的气势,士兵们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出城池的人的身份和行囊。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熙熙攘攘,穿梭于各种摊位之间,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全然没有之前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
云奕跟在范特西的身后,目光有些无神地打量着街上的人们。
他们有的面带轻松的笑,有人畏惧的躲闪着自己的目光,有人相互争论的面红耳赤,凡此种种,都是活生生的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人注视,云奕偏着头,看到街旁一家酒楼的。
门可罗雀,也是,城中几日的戒严,酒楼应该也没有多少储备,想来还需要明日才能开门迎客,不过它二楼的窗户里,倒是站着一个人,正是云奕感受到的目光。
孔赢看着云奕,眼神里露出些许担忧的关切。
云奕朝着他露出了一副平静的笑容,没有慷慨奔赴刑场的豪情,而是处变不惊的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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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门后,凌厉的气息几乎刺在门外的云奕脸上,明明冀城都解除了戒严,可城主府内的阵法,似乎完全启动了,严阵以待的样子。
范特西已经先一步迈了进去,云奕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不听蹲在他的肩上,没了以前那种慵懒随意的姿态,一双眼睛锃亮,那空中隐没的阵法脉络,全部都印在它的眼中。
两人这次走了,是城主府的正门,带路的,还是陆明身旁的那个身材圆润的老人,冯忠。
“范大人今日来的早呀,老爷也才起来,倒是少爷一夜没有休息。”冯忠与范特西十分熟,开口笑道。
“嗐,陆兄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又将重要人物抓到,一夜没睡也是正常。”范特西眼前浮现起陆文涛那工作起来的狂热,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关切的问道。
“城主大人身体怎么样?特别是知道方寸山被拿下以后。”
冯忠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云奕,双下巴轻颤,“听到这个消息,大人精神比以前还要好上许多。”
云奕沉默着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不再是第一次进来那般打量,整个人都变得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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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再次来到陆明居住的小院,算上偷偷潜入那次,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
浓郁的灵气弥漫充满整个院子,仿佛是一处仙境般的存在,让人无需吐纳,仅仅是普通的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神清气爽,身体轻松。
院子的空处,摆放着一鼎香炉,香炉中冒出的白烟如同白龙一般蜿蜒升腾,飘散在空中,是淡淡的药香。
这些,都是和前两次所看到的,不同的地方。
冯忠带着两人推门走了进去,屋里不再是之前那般昏暗,四处的窗户都打开了,也并没有因为风吹而变得阴凉。
越过屏风,陆明就坐在堂中上方的太师椅上,面色红润,神情轻松自然,目光从范特西身上,扫到云奕的身上,最后又看了看不听。
“坐。”他淡淡的说了句。
范特西执礼后,坐到厅堂右侧,也就是陆明左手边的位置,云奕也默默的坐到他身边,距离陆明更远的地方。
冯忠用托盘端来两杯热茶,轻轻的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涛儿自从昨日回来以后,我就再没看见他,这次冀城内伤亡怎样?”陆明看着两人,他不便出门,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身为城主,不免关心道。
云奕的目光看着地面,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应,范特西转过头,看向陆明,“回大人,此次行动,毁坏百姓房屋三十六间,伤人二十二,死去五人,其中还有一人,为衙门见习。”
“可惜了,还是牵连了他们。”陆明叹了口气,“他们的修缮和抚恤,城主府会料理。”
“还是要多亏了你的消息,否则,我会很被动的。”陆明的目光越过范特西,落在云奕身上。“听说你是用书信将方寸山引来的,能说说怎么做到的吗?”
他的目光变得锋利尖锐,云奕隐隐觉得背后有气流吹拂自己的后脑勺。
云奕没有回头,脑海中回忆着昨夜没有睡觉,想到了各种问题的回答。
“回大人,小子与方寸山在冀城的时候,就有过接触,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大概是这事情太过隐秘紧张,才使得他失了方寸,没来得及确认真假吧。”
“你与邺城方家的冲突,我听范小子说过一二,这些却是不够的,我很好奇你藏了多少?”陆明的气势更盛,不是那种打更人衙差对犯人的审讯,反而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压制。
“倒是瞒不过大人,小人心仪的姑娘曾被方家的少爷掳走,险些羞辱,我这才对他们多有防备,也多调查了些他们的事情。”云奕信口胡诌。
“你不是因为「改运丹」,才注意到他们家的吗?”
云奕憨笑着,挠了挠头,“小子若是说,我是因为姑娘这般针对,怕是大人也不会相信啊,就只能说些我查到了,大人或许会感兴趣的内容,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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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并不尖锐,许多与云奕事先准备的相似,回答起来也比较轻松。
噔噔噔。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便听见他的声音。
“父亲,这次,方博文老贼怕是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