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聪道面色不改，冷淡道，“差爷许是看错了，想来差爷们也是第一次见那种场面，没仔细看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孙飞还想再说什么，凌望摆手拦住了他。
“老人家，既然你说村子附近常有野兽出没伤人，为何不请猎户前来猎捕？”
凌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附近。
村子近林是不假，但林子并不深，再加上近官道，要说真有大型猛兽，肯定早就传开了。
胡聪看向凌望，都说安旸县县令是个草包，此时他却发现这年轻人三言两语问的问题都很关键，绝不是传说中的草包货色。
胡聪摇头，面无表情道，“大人说笑了，请猎户所需费用不少，庄稼人能有几个钱，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够，哪还有余钱请猎户。”
“既然请不起猎户，你们村青壮劳力这么多，为何不组织人手自己猎捕。”
凌望轻轻一笑，扫眼看向胡聪身后的汉子，“你看你们村这些晚辈后生一个个身强体壮，猎捕大猫肯定都不再话下，何至于让野兽经常出没伤人。”
胡聪一时无话反驳，眼睛盯着凌望，良久才道，“大人说得对，草民只想到那野兽可怕，却未想到组织村民捕杀。”
他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提醒，草民回去便组织人手前去捕杀这祸害。”
凌望一挥手，笑道，“若是人手不够，本官也可派人前来帮忙。”
胡聪一顿，眼中精光一闪，很快躬身道，“多谢大人。”
凌望笑了笑，又道，“既然只是野兽伤人，那本官就回去了，听说最近这边有山贼出没，大家出入可要留心。”
胡聪心中一喜，立刻道，“草民恭送大人。”
孙飞一脸不解，大人打定主意要来，怎么突然就又要回去了。
他看凌望竟真的转身离开，忍不住快步走到他身前，低声问道，“大人，我们真就这么回去吗？”
凌望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胡聪他们还站在桥边，看似目送，实则像是监视。
“不急。”
他看向孙飞，脸色冷了下来，“这村子处处透着古怪，你可看出什么？”
孙飞一愣，他虽然也有种怪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究竟怪在哪里，此时经大人提醒，他不由细细回想，却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道，“胡村长说青苗村近山常有野兽出没，可这附近根本没有大型野物出没的痕迹。”
放眼看去，青苗村外围开垦出不少农田园地，鸡鸭满山，可不像常有野兽出没的样子。
凌望点头，“还有呢？”
孙飞看了凌望一眼，想了想，摇头道，“大人，卑职无用，实在看不出别的了。”
凌望没再说什么，问道，“你们是在何处发现人骨的，带本官前去看看。”
孙飞点头，指向下游冲出的一个小河滩，“就在那里。”
河道多砂石，经水流冲刷过的石头虽然圆润，但大小不一，分布不均，河滩难行无比。
孙飞带着凌望到了一小块沙地上，指着河水分流出的一个水坑，“就是在这里看见的。”
凌望皱眉，问道，“你们看见的那些骨头呢？”
水坑附近干干净净，别说骨头了，半点痕迹都没有。
孙飞脸色惨白，立刻下跪，“大人，是卑职失职。”
当时发现人骨的时候场面实在太过惨烈，小衙差们更是一个个吐得手脚发软，回衙门时完全忘记叫人看守现场了。
凌望黑着脸，责备了孙飞几句，但也知道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这些新来的小衙差年纪都小，没经过什么事，孙飞在原主的手下时也只是凑数的存在，现在虽然当了捕头，但也没什么经验。
再说，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毁尸灭迹，就算有小衙差守着也无济于事。
凌望冷声道，“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本官可不轻饶。”
孙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愧疚无比，大人不责罚反而更让他难受。
胡聪他们还站在桥上看着，见凌望他们下到了河边，他身后一个男子低声道，“村长，他们下去了。”
胡聪不回答，看了一会儿后对身后的男子道，“你们都回去，胡大，你跟我来。”
其他人纷纷离开，胡大便跟在胡聪后面，两人一起朝凌望他们那边走去。
转头四处看了看，凌望这才对众人道，“先回去吧。”
此时暮色已降，冬日天黑得早，再加上是阴天，天黑得就更快了。
见胡聪他们过来，凌望道，“胡村长，你们这是……”
胡聪道，“大人如此认真，乃是百姓之福，草民便想着也略尽一份绵薄之力，愿为大人引路。”
“哦？”凌望一笑，问道，“村长要引我们去哪儿？”
“大人既不信这附近有野兽出没，草民愿领大人前去看看。”胡聪冷眼看向凌望，“大人意下如何？”
凌望摇头，故作凝重之态，“去看野兽活动的痕迹倒不必了，不过村长倒可以说说，这河边被野兽啃咬的尸骨到哪里去了呢？”
胡聪道，“想来是被野兽叼走了也未可知。”
“是野兽叼走了？不是你们掩埋了？”凌望又问。
胡聪道，“这附近多有大型野兽出没，血腥味容易吸引它们，我们平时根本不敢随意走动，外出也是结伴同游，在这的尸骨我们就更不敢来收了。”
不敢来收，倒是敢过来看是吧。
凌望面上不显，只是道，“原来如此，既然看也看过了，也算对百姓有个交代，天色不早，我们就回去了。”
胡聪忙道，“草民恭送大人。”
凌望带着孙飞他们离开，转身脸色便冷了下来。
孙飞看他脸色不好，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见胡聪默默跟在他们队伍后面，便低声道，“大人，何不找个借口留下，看看这青苗村到底怎么回事？”
凌望弯起薄唇笑道，“之前劝我别来，说保护不了我，现在倒是又劝我留下了？”
孙飞一噎，有点不好意思，“卑职急糊涂了。”
他又道，“大人，卑职总觉得这村长也怪怪的。”
想到之前见的那几个壮年男子，孙飞道，“大人，那些男子体格健壮，不像一般庄稼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