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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知道自己已经疯了,而另一种,就是不知道的。

老钱算是前者。

他跌跌撞撞地就朝着棚屋里走去,那里有温热的炉火,不像这里,只有冷飕飕的旷野上的风。

雷龙从伐木场开走的那辆老式皮卡车,跟老钱的车子是并排停着的,那是老许头的车。雷龙本来想开走的是老钱的那辆,可惜车胎烂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老钱身体疼的厉害,过了许久,他才到了棚屋里面。

棚屋里的确有温热的火苗和温暖的炉火。他裹了一件衣服,轻轻地往身上捋,一节节的捋,却还是感到“嘶啦啦”的疼,无论多么小心翼翼,多么轻。

他感觉到皮肤下的肉丝挂在了衣服的线头上,那是一种很诡异的痛感。就好似,无数的小针尖锐的地方在不断地剌着你的皮肤。

是每一寸皮肤......

老钱裹着衣服,闷了几口酒,困意就慢慢的回笼过来,轻轻地传遍的身体的每一处。他觉得自己的痛觉慢慢的在消失,他又“咕嘟都”的闷了几口,干脆把一瓶白酒全灌到了喉咙里。

他感到眼皮慢慢变得很沉、很沉。

他睡着了,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天空放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总算是不下了。

因为是下过一场大雨,所以山里的天空特别的澄澈,蓝的有些透明。

他醒了,全身的肉又开始抽抽着疼,他想去会所,山顶的会所里碰碰运气。

也许,那些人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刻,对于雷龙来说,他的车子坏了,他得徒步走很远的路,所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当然,他现在也在边走边思考:他今天赶夜晚来临前必须要到山顶的会所。

可是此刻,他总觉得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类似于人的东西。刚才就看到了那个血影子,一闪而过从他的身后,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可雷龙又不笃定,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变得疑神疑鬼的。这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络腮胡肚皮上的那些“幼崽”导致的。

他现在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疯了,还是没有疯癫?

走了几步,他就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很小,很轻。雷龙总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没休息好,或者说是自己一直在吓唬自己的疑心病所衍生出来的。

不是说,把监狱的囚犯蒙住眼,用没开刃的小刀划一下他的动脉,他就能死掉吗。

这就是心里的那种暗示,雷龙是这么想着的。

于是,他鼓着劲,干脆就从衣服口袋里扯出两个卫生纸团子,塞进了耳朵里。

听不见了,也就心静了,不会乱想。

老钱偷摸的跟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也是去山顶会所的。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山顶,还不如跟着这个人,有个伴上山毕竟好一点。于是,他俩成了搭子,一直若隐若现的走到了这里。

老钱走的慢,他浑身疼的厉害,身上的皮肤大部分都没有了,只有那些新嫩的肉丝在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走两步,就要缓一缓。重新鼓起勇气接着迈一步,再收腿迈出另一步。

老钱看过自己的伤口,没有了皮肤的保护,他的伤口很容易感染。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却发现,他的伤口下的肉糜里,竟然裹着一层类似于糖霜般的硬壳。

就如同那种挂了一层糖水的冰糖葫芦。

可比起冰糖葫芦上那层糖膜,这层挂在他身体上的膜更软一些。

它们就像是一层透明的软壳,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

但是,他依旧可以看到那些红兮兮的肉糜,还有那些白花花的油脂,和奶黄色的脂膜。

下午的时候,雷龙总算是看到了山顶会所建筑的一隅。会所建筑的尖顶映衬着夕阳的余光,金灿灿的掩映在林中的树杈缝隙处。看起来很好看,那是会所的玻璃反光。

雷龙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会所的方向跑去......

老钱跟在他的后面,也追了过去。

山顶的会所里,是一片烧焦的痕迹。满地的碎玻璃渣,在夕阳的余晖里闪闪发光。

老钱看着会所的大门,还有被烧毁的一切,他有些不可置信。

雷龙已经从侧门的门缝里进去了,他的鞋子把地上的玻璃渣踩得“咯吱吱”的响。

雷龙从大厅穿过长廊,走到了后面的水池附近,他搜寻着残余的一切可以下山用到的资源。

现在对他来说,完好的罐头、亦或是一些医用的药品,或者是一瓶干净的水,都是他不能放过的。

环视了一圈,四周空荡荡的,金碧辉煌的装修也变成了粉末,黑色的烟熏后的印记随处可见,而整个会所都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只有西面的墙体还算是完整,还有那顶部的玻璃还有三分之二的部分还死死的扣在顶部的钢筋上。

雷龙觉得这会所的质量有些好过了头。

他只是瞟了一眼,就发现,他面前的那个大理石的墙面反光中,有一个人形的东西,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他的后头。

雷龙突然转头,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红兮兮,赤裸的老钱!

雷龙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脏跳了慢了半拍,然后他往后退了几步,从地上麻利地捡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碴子,反握在手心,那尖锐的玻璃豁口正迎着浑身是血的老钱。

老钱的器官一鼓一鼓的,就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能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哈斯”声。

那声音就像是人哮喘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

老钱试图开口,可是他的气管就像是被小刀划来划去,那钻心的疼痛瞬间就让他放弃了。他不再尝试,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看向雷龙。

雷龙看着面前的这个东西竟然哭了,他有些慌乱。也有些错愕。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人吗?是被扒了皮肤的人?

他思忖着,拼命思考。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雷龙想了一圈,也没有想清楚,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的扒皮技术的,肯定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

哪有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的整张皮都完好无损的硬生生地拽下来呢?

雷龙觉得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