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乐听了夜凌川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王医生提过一嘴的“样本”就是在说夜凌川。
牛乐皱了皱眉,他踱步到夜凌川的身侧,然后将他从地上拽起,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的,慎重其事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相信你说的话,我们带你出去。”
此话一出,林宾白瞳孔微震。
夜凌川很激动,眼睛突然有了光,“真的吗?”
随后,他又默默低下头,有些黯然伤神道:“只可惜,上一个这么许诺于我的人,已经死了,”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你们还是快逃吧。我可能,一辈子都会烂在这里了。”
夜凌川看起来很沮丧,牛乐感觉,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和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敏感。
那种敏感,是澄澈的,却也是让人无法轻易靠近或者触碰的。如同,自尊一般。
牛乐感觉自己不适合哄孩子,尤其是这种青涩的少年。
于是,轻轻给林宾白使了个眼色,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这个普通人,但是,他不一样哦。他可是个会法术的道士,而且绝非普通人可比拟的那种。”
“真的?!”夜凌川眼神突然明亮了几个度。
“嗨呀,骗你干啥,我们可不是吃素的,哦,我是说他可不是吃素的呢。”牛乐眼神闪烁,当然,这也是他发自肺腑对林宾白的认可。
可还没等夜凌川回过神,林宾白却关注的是夜凌川刚才说的那句话。
“上一个说要救你的人......”他犹豫了片刻,“还记得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那个人呢,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夜凌川回答的很干脆。
他抬头陷入了遐思之中:“我记得,那个人有点微胖,是个大胡子的模样。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后留下的咬痕。”
“他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七几的样子,而他的眼睛我记得很清楚,他的眼睛里好像是有两个瞳孔。对,是两个瞳孔的眼睛。”
夜凌川激动的差点叫出了声。
“双瞳?!微胖,大胡子。”林宾白突然抬头看向病房的天花板,他双目紧闭,好像在使劲的从记忆里搜索这些关键词一般。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凌川道:“冷刃寒?!”
“对,对对。就是他,我一直记得他叫什么寒刀什么的,我现在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字。”
夜凌川有些激动道。
牛乐一脸懵逼的看着林宾白道:“这人是谁?”
林宾白突然叹口气,哎了一声,擦擦额角的汗。“是一个故交。”
“故交?”牛乐有些好奇。
“嗯。”林宾白沉默。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山里有很多田地里都有鸟类来吃庄稼,所以很多人就会扎草人来驱赶鸟类。当然,很多人不善于编织草人,但是我们当时所在的村里,有一家余姚过来的河姆渡人的后代,善于编织稻草人。于是村里的人都找他来做这个活。”
林宾白回忆着。
“可是,这人有两个瞳孔,村里人都觉得他不吉利。但是,村民大多心眼都不坏,就把村里临边的一个空房子给他腾出来,给他开了个铺子,好像是卖一些手工编织的箩筐和扫帚之类的东西。”
林宾白的眼睛忽闪着。
“不过,这人虽然是个单身汉,可是他一身蛮力,又能吃苦,还很会过日子。村里几个寡妇就盯上了这个老实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叨扰他。”林宾白有些唏嘘,他叹了口气。
“记得,那天是个雨夜。山里下了大雨,山洪突然爆发,导致当时几户人家瞬间被那山涧的洪水给吞噬,这个人就跟着几个村里的汉子一同去寻那几户失踪的人家。”
“可是好巧不巧的,村里这几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五大三粗,却都各个有点私心,他们想着趁着这个寻人的机会,把这家伙好生教训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不要再跟村里的那几个漂亮的寡妇走的那么近,毕竟,他们平日里可是拖家带口的没有这种机会。”
林宾白看了眼牛乐,又看了眼少年。
他停下了叙述。
“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有报道,我爹曾给我提起过,记得好像是这家伙没小心就将那几个男人都给推下了山涧里,然后他就失踪了,从此再没了音讯对吧。”
“嗯,大概是那样的。因为,那时候,我也还很小,所以只是偷听的,所以确切是什么样子的情形,我也不清楚了。”林宾白坦诚道。
“可是,那你为什么说是故交呢?”
“这个嘛,因为,”林宾白停顿了一秒,“他救过我,而且,后来我也见到过他几次。”
“什么?”牛乐瞪大眼睛看着林宾白。
“在这些该死的破事还没有发生之前的时候,甚至是更早的时候。我在河边玩,不慎落水,就是他救了我的命。”林宾白回忆。
“后来,我在道观的山下,也见过他几次。他变成了一个打铁器的铁匠。也不知道他打的农具有没有人去买。所以,我就经常出于好意,给他送去点吃食和过冬的衣物。”林宾白叹气道。
牛乐突然明白了林宾白口中所谓“故交”的意思。
也许,能跟林宾白能走的这么近也已经算是可以称的上为“故交”的友谊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林宾白看向夜凌川道。
“是被他们关起来,活活整死的。”少年的眼眸如同星辰,里面泛着点点泪光。
“他是我唯一的病友,我们曾经住在同一个病房里。”夜凌川唏嘘道。
“也是他教会我逃脱的本领,还有告诉我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弥天大谎。”夜凌川认真道,他的眼睛闪烁着清冷的光,如同一只苏醒的猛兽。
“弥天大谎?!”林宾白和牛乐异口同声道。
呜呜呜——
医院里的警报铃声突然响起,本来安静的病房四周变成了一片红光闪烁的嘈杂。
绿色的指示灯混杂着红色的警报,在一片死寂中发出令人头皮紧绷的尖锐响声。
少年突然警惕道:“不好,他们发现我逃跑了。得快点离开这里了,要不然,待会儿会有人逐一排查病房的。”
林宾白和牛乐对视了一秒,瞬间,小胖阿旺突然拍了拍指着屋外的阳台道:“也许,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刚才的办法?”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拉向了漆黑的阳台,都咽了口唾沫,且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