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一刻。
梁凡真清楚的感觉到妖气更浓了。
啪得一下。
房间再次关上，少了容与在这里，两个都是使用魅惑之术的妖修在外面斗法。
即便在屋子里，梁凡真受到的影响也加深了些。
如果不去看外面凶险的场面，在房间里听鲛人美妙的歌声，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
梁凡真指尖一点项链，为了避免小崽子们受到太大的影响，还是准备给它们加上一层法术保护。
灵力与法器相连接的刹那，梁凡真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群长得奇模怪样的家伙，或聚或散，宛如喝醉酒一般，身体都瞧着有些粉嫩，更有些小崽子趴在地上学蛆蠕动。
“嗷呜嗷呜——”
瞧着有些像狼的小崽子扯着那个破锣嗓子在干嚎，粗得厉害，然而，在发现梁凡真的灵力连接过来后。
它立马夹着声音：“嗷？嗷？”
要多奶有多奶，声音还有些甜美。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小东西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
梁凡真给它们念了一段经文，又因为是在在法宝之中，受到的影响比较小。
没多久，它们就都从声音的魅惑中清醒了。
“前辈就是讙前辈吗？”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梁凡真的神识偏到某只圆溜溜，长着像狗，有腿无爪的妖崽身上，又见它生有双目却无法看见，认出这是混沌。
它在用神识与自己说话。
因为是公开的神识说话，其他同伴也听到混沌说的讙，立马反应过来是谁。
“是讙讙前辈耶，前辈您终于来见我们啦，是要带我们出去看鱼鱼交配吗？”
诸如它们这等妖族，都是有传承记忆在的，复杂一些的东西可能不知道。
有关繁衍大事，那是从小就被灌输好的。
可能是爱幼，它们都是刚出生不久，就被家长封印在罗刹花妖的身体里。
今日是梁凡真第一次与它们对话接触，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各族最幼的存在。
在妖族司空见惯的事，在万佛宗可见不到。
宗门会结合人与妖的生活习惯来教导它们，其中，除了欢喜峰修士，没有谁愿意在这种事上教它们。
要是让欢喜峰修士来教……
梁凡真想了想，觉得那还不如直接让它们按照妖族的来做呢，难怪容与刚才那么叮嘱。
“讙讙前辈，外面那个女妖姐姐叫得好惨啊，是蛇蛇在欺负她吗？”一只天真无邪的幼崽，好奇的望向梁凡真。
虽然梁凡真本人没进来。
但她的神识遍布所有幼崽，它看过来，其实跟梁凡真直接对视的效果没多大区别。
梁凡真回道：“……嗯，是在打架。”
“呐呐呐~”
不会说话，但异常好奇的某只幼崽，用身体跟混沌比划着，奈何两个都是肉乎乎的，说是比划，更像是在撞。
“它问 ，外面的哥哥是不是这样欺负姐姐的？小听还不会说话，但它听力最好，可以听出外面在做什么哦。”幼崽的语气很骄傲，连尾巴羽毛都翘起来了。
梁凡真：……
要不你们看看自己是怎么比划的好不好？
梁凡真知道它们想说的是一拳一脚的打架，可从刚开始，那话题和动作，怎么看怎么污。
罪过，是她思想不干净，怎么能怪孩子？
梁凡真收了再教的心思。
小儿x前教育是有必要的，但没必要太详细，在乱来这方面，万佛宗也无需担心。
至少近几百年不用担心它们控制不住兽性。
因为，就算把实图演戏搬到它们面前，它们也只会‘哇哦’、‘叫得好惨’、‘它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诸如此类。
简单来说，这群妖族幼崽就是懂了，但没完全懂，正处于没开窍的状态中。
就在梁凡真思考怎么教它们时，一群小家伙已经在自己解开答案了。
“我知道！蛇蛇哥哥是在被求偶！但哥哥不愿意，那条鱼鱼很生气，于是，他们就在门外面打起来了，对不对！”
“鱼鱼好笨哦。”
“它又不像我们在宗门内有学可上，肯定是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都不懂。”
话落。
一蛇一乌龟忽然消声，缓缓抬头，看向梁凡真。
刚才一瞬间，它们敏感的察觉到梁凡真心情不好，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妖族慕强，在还没见到梁凡真时，它们就听了不少梁凡真的事，因此，都很喜欢她。
玄武幼崽试探道：“讙讙前辈？”
梁凡真收敛气息，温声询问：“刚才那句话，是谁教你们的？”
玄武怯怯地回道：“是进宗里参观的修士说的，不过……这是我们偷偷听见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梁凡真不答反问。
玄武还在迟疑，其他幼崽已经开始抢答。
“我知道，就是蛇蛇不能答应鱼鱼的求爱，因为蛇蛇喜欢的是蛇蛇，种族不同，不能在一起，所以蛇蛇要揍鱼鱼。
而如果蛇蛇答应了鱼鱼，等完事后，蛇蛇就会吃了鱼鱼，因为种族不同，不能在一起，否则就会生出奇怪的妖怪，比如半妖，混血等。”
回答梁凡真的又是那只小鸟。
说完，它很满意自己的学识渊博，尾巴嘚瑟的快翘到天上去了，周围的幼崽也很给面子的围着它一顿猛夸。
梁凡真该不该松了口气。
它们说的，应该是宗门开放让散修参观的事情，近些年，万佛宗会不定时，对外开放授课，以及租借修炼室。
很大程度上，方便了低阶散修。
大概是那些修士听说了它们，偶尔谈起的话，无意间被它们听见了。
梁凡真给它们解释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真正意思。
幼崽们也真正明白了，原来当时那人是在说它们，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见此。
梁凡真心里反而轻松了些。
如果它们并没有任何感觉，说明对万佛宗并没有归属感，她反而要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带下去。
“人妖殊途，他们提防我们，我们还不稀罕人修的东西呢！”
一直安静的罗刹花妖突然生气，花藤啪啪打在地上，无比炫耀道：“人类还要每日辛苦学习才会法术，哪像我们，生来被天道钟爱，只等长大就有强悍的肉身与神通！”
梁凡真：“这么厉害，怎么不见妖族最后赢了？”
“你！你还是不是妖了！要不是人类狡猾……”罗刹花妖气得跳脚。
梁凡真纠正它：“你应该正视别人的优点，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优胜劣汰，你可以将它视为自然法则。”
罗刹花妖一下子就萎了。
比起其它幼崽，小花妖的年龄要大一些，清楚的记得上古时期妖族的景象，它对人修的敌意更深。
“我不欺负你，就问你们一句，万佛宗弟子对你们差吗？别说打骂什么的，小花妖你大一些，应该还记得父母，万佛宗弟子打你的时候，对比你父母出手怎样？”
“……这是能比吗。”
小花妖别扭极了。
但它也没办法扭曲事实，真算起来，万佛宗的夫子们骂得最多，威胁的也多，可那也是它们闹腾的时候。
真要动手……
它爹娘睡觉翻个叶子的力度，都比夫子下手重。
“外面的人怎么说，重要吗？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
小花妖感到叶子被梁凡真轻轻抚摸，可能是她的神识太温柔，也可能是她将它们终于归纳为一起。
小花妖想到了父母。
一觉醒来面对陌生世界，强者的恶意，都让它内心感到惶恐，唯一一个强大的同类，还站在敌人的那边，身后是一群比它还懵懂的幼崽。
小花妖一直谨记父母的叮嘱。
要照顾好大家，醒来后，若是遇见讙族的妖修，一定要乖乖听话。
可它没想到，见到梁凡真时会是那样的场景，此后百年不见，非但没有减轻它的不安，反而让它将这些都藏进内心深处。
以上一切的一切，在今日梁凡真的神识轻抚下，它忍不住嚎哭起来。
梁凡真一愣。
更让她懵的是，小花妖一哭，后面的幼崽们像被传染了病毒一样，先后都哭起来。
上百只妖，上百种哭法。
梁凡真头都要大了，不禁生出将岱渊丢出来的想法，她感觉岱渊在取信于妖这一方面，很有一手。
也许岱渊可以。
念头刚升起，梁凡真就遭到岱渊无情的拒绝。
再让幼崽们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梁凡真大可以直接走人，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问：“想不想去看蛇蛇打？”
蛇蛇两个字一说出口。
梁凡真也有些尴尬。
好在这招效果不错，妖族们都不哭了，嬉笑蹦跳着表示要去看！
“出去可以，我得在你们身上打个神识印记，以防走丢，大家可以在小花的花苞叶子里悄悄看，看的过程，不能随便跳出来，小心被法术误伤……”
“知道啦知道啦！”
眨眼间。
小花妖的花苞就住满了。
一个个小幼崽都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她，眼睛都能冒出星星来了。
这些小家伙足够的小，哪怕长得有些奇怪，也是属于丑萌丑萌的一种。
梁凡真本就不讨厌它们，更别说它们还故意卖乖。
她直接就将幼崽们带出来了。
然而。
上百只的幼崽，其中还有生性闹腾的凶兽，哪是听话的主，一出来就跳出花苞朝外跑，连带着一些性子温和的神兽，也跟在屁股后面蹦跳着跑了。
梁凡真开始怀疑，刚才那一瞬间，她是不是被其中某只幼崽用天赋给蛊惑了？
怎么就放它们出来了？
好在容与跟鲛人的斗法，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梁凡真从房间出来时。
甲板上血水流了一地，分不清是海，还是什么。
美丽的鲛人被定在船板上，蓝尾颜色已经接近灰蓝，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鱼腥刺激着梁凡真的嗅觉。
容与回头看时，正巧撞见梁凡真的眼里有一道暗红光泽闪过，很快，瞳色又恢复成暮灰。
“怎么把小东西都放出来了，要不要来一块？”容与弯腰，在鲛人尾巴最嫩的地方割下一块肉。
他的指甲很长，也很锋利。
一看就知道不是人。
容与割下鲛人的腿肉时，鲛人还瞪着一双桃花眼怒视他。
容与笑得更艳丽了，欣赏了一会儿鲛人死前最后的不甘，然后直接用绣针将她身体全部分割。
鱼腥混着血的味道，几乎要将梁凡真全部包裹。
妖，就是妖。
喜欢暴力与血腥，崇尚凶狠的战斗。
而妖修，之所以有一个‘修’字，是因为有理智和感情，懂得高一层的克制。
容与是一位优秀的织衣师，他的绣功了得。
原本用来缝补的绣花针，此刻，被用来拆分鲛人的血肉，一针一线，也是极为均衡。
在容与拿着鱼肉过来时，已经被处理好，放在圆碟里端过来。
“吃么？鲛人的肉，吃了三年内可保不受他们蛊惑。”容与没直接给，而是先问她。
梁凡真本不打算吃，但听到三年内不受蛊惑，便将这份鱼肉先收起来。
梁凡真：“船上其他人呢？”
容与耸耸肩：“谁知道，可能都死了吧。”
然而。
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后，她们就看到真正的船长舞着红缨长枪，一枪一个鲛人。
枪声雷鸣，血沫飞溅，一时间海上宛如末世来临，船底下也有东西在摇晃。
只是没一会儿，就安静了。
下一刻。
那群上古妖族的幼崽们个个叼着战利品，来到梁凡真和容与身边。
梁凡真略诧异：“这些海妖不符合你们的口味？”
“不知道，还没吃过呢，夫子们说外面的东西大多数是有毒的，没长辈允许，不可以乱吃。”
“讙讙前辈，这些是我们能吃的食物吗？”
……
梁凡真没想到它们会这么听话。
不禁想到，无论是人还是妖，年龄越小，就越适应环境生活，好比此刻。
幼崽们明显已经融入宗门生活里了。
“喜欢就吃，在吃之前最好先处理一下，有些部位吃了容易闹肚子。”梁凡真帮它们先收起来，准备到时候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