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通关的提示，在几位参赛者脑海里响起。
符莫寒冰冷冷道：“只剩下我们五位参赛者，不如就在此将最后的名次决定出来。”
“我可以，无所谓。”
其中一名散修刚说完。
梁凡真放软身子，依偎在王涟水身边。
“真真！”王涟水紧张地扶住她，连忙对符莫寒反对道：“既然要比，何不待大家伤势痊愈，堂堂正正的比？”
堂堂正正这四个字，刺得符莫寒心里的杀意愈盛。
看着梁凡真依靠在王涟水怀里，那人穿着执法堂制服，掩去面容，只看身高，只看王涟水对此人的在意与关心。
不知情的，还以为梁凡真是个男子。
旁边两人，见符莫寒面色冰冷，不发一言，乐得看戏。
“什么时候比试的可以，我没意见，只要三位道友商定好就行，我都能配合。”
把问题又踢到当事人中心。
秘境里发生的事，按理来说，符莫寒带着众人抵御妖族，又与鬼魂战过，他身上的伤才是最重的。
梁凡真刚才反杀槐雨一幕，可见她实力不低，断个手臂而已，都有王涟水这个出名的医丹双修的天才治过，能有什么大事？
可这段时间，梁凡真一直没出现。
谁也不清楚她遇到了什么，又或者说，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又伤到什么程度。
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决定着是否继续打下去。
“符公子与王仙子似乎有些话要谈，有矛盾还是当下解决比较好。”岱渊轻轻地拉过梁凡真。
原本靠在王涟水怀里的人，很快就落到他手弯中。
他隔着衣袖布料，搀扶着梁凡真的手腕，亲近关心的同时，也保持着风度，宛如一位真正的世家少爷。
符莫寒这才注意到岱渊，不可避免地皱眉。
按理来说，以岱渊的姿色，与器灵的身份，应该早注意到他才是。
事实上，他一直知道有这个器灵在，但脑海里就像有层迷雾，将岱渊的身影模糊化。
直到岱渊出声，符莫寒等人才真正‘看见’他。
身为梁凡真的器灵都说出休战的话。
由此可见，梁凡真的伤不轻，真的需要调养两日。
符莫寒既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与王涟水冷冷对视着，气氛陷入僵局。
叮！
一根细针朝梁凡真飞射而去，由一化三，由三化九，眼看就要暗算成功，却又瞬间被打落。
银光晃眼。
细针跌落，银光气势凶狠，那人抬手想阻挡，竟直接被刺了个对穿，入肉三分，神魂动荡。
僵局被打破。
偷袭者嘴角溢出一丝血。
“你说巧不巧，你有细针，我有钉子。”随着梁凡真的话落，手背尾指上好似饰品的魂钉，少了三枚。
魂钉本就不凡，能直面伤害神魂。
虽不如白骨剑，更没法和轮回玉这一类相提并论。
可这也是梁凡真，从练气时期就养到现在的法宝，正面刚，不方便。
但偷袭暗杀？
魂钉简直不要太顺手。
此时，已经无需多言，在梁凡真说完话后，王涟水就已经持剑出战。
“师兄，请赐教。”
“……”
当符莫寒接到王涟水的剑时，仍觉得荒谬，自己亲手带大的师妹，为了一个外宗之妖。
不仅相互演戏，引诱参赛者出手，还要挑战他？
符莫寒捏紧了剑柄，下手的力量不自觉重了三分。
王涟水帮着梁凡真，故意让人以为她重伤无力斗法，符莫寒可以不在意，因为他也是主战。
那两名散修不会像正道弟子，斗法前还说上一声。
他们只会趁你病，要你命。
梁凡真故意示弱，引诱他们偷袭，不过是为了反杀时更轻松方便一些。
可是，梁凡真并未与王涟水事先提醒，他的师妹，又是怎么做到与梁凡真如此配合？
更重要的一点。
符莫寒不觉得以王涟水正直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似乎，从她离开帐篷的那一刻，有什么在发生变化。
符莫寒一边应付着王涟水，一边走神的想着，全然没注意到梁凡真那边已经结束斗法。
两名散修负伤认输，退出比赛。
一名散修，法宝尽数消耗，关键时刻，在剑下喊出认输，另一名修士，在魂钉的控制下，神魂难忍，没到两招就认败了。
换成别人。
在这个时候，梁凡真怎么也得偷袭一波。
但今天确实不行。
“如果她赢了，你们两个就要打，如果她输了，便没有上天恒梯资格。”
岱渊不急不慢道：“如果你想她有上天恒梯的资格，可以过去帮她一把。”
她去帮忙，王涟水只会不开心。
梁凡真倒是看出岱渊的意思，符莫寒在金丹时压抑修为，一直在打磨本命剑，后面提升修为，一连直接跨到元婴后期，但基础扎实，想赢过他不容易。
王涟水刚元婴，是必败无疑。
但因为灵根特殊，对寻常灵气有克制作用，又因为是他的师妹缘故，符莫寒在走神，下手并未多认真。
所以，王涟水一时半会也不会落败。
此刻，梁凡真上去帮她，赢了符莫寒是最好，倒时与王涟水斗法，她的赢面也大。
可眼下……
梁凡真看出，王涟水明显是对符莫寒存了意见。
从王涟水来找她时，她就看出王涟水与符莫寒之间发生了点事，这点事，让王涟水的性格有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看符莫寒的样子，显然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才让师妹生气。
又一剑。
梁凡真听见破空声，呼啸声如冰川上的寒刃。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符莫寒说话声音淡淡，看向王涟水的眼神也很平淡。
但梁凡真听出一丝紧张。
梁凡真：哦豁，你完了。
果然。
在符莫寒说完那句话后，王涟水下手更利落了，眼神都带着一道厉色。
符莫寒只能被迫接招。
“师妹！”
从某些方面来说，符莫寒明明是一个冰冷的性子，却对王涟水如此。
在比试紧要关头，还处处留手，足见他是对王涟水上了心的。
只是……
这些直男语录，真不是火上浇油？
梁凡真玩味地看着，把剑都挂在腰间了，拉着岱渊到一边，以免这器灵心思多不安分，自己则看两人斗法。
王涟水是法修，剑是本命法宝，体内灵气储蓄量比剑修多，即便符莫寒境界高于她，撑上一会儿是没问题。
梁凡真看符莫寒朝自己这边扫了一眼。
大概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符莫寒很快就结束了斗法。
如蝉翼般薄透的剑，冷冷地抵着王涟水的脖颈，剑气收敛，并未伤及她，王涟水败了。
“师兄早点这样不就好了。”王涟水轻笑，召唤被打落的剑，在召唤剑之前，她对梁凡真温柔一笑。
“真真，加油。”
随着话落。
梁凡真感觉符莫寒对自己的杀意又多了几分。
真是奇怪，既不喜欢自己的师妹与她关系亲近，又不会太过阻拦王涟水。
倒不是梁凡真希望符莫寒管王涟水。
就像符莫寒看她不顺眼，她也看这人不喜欢，只是感觉符莫寒的态度有些奇怪。
梁凡真：“一招？”
符莫寒当着梁凡真的面，服下一枚丹药。
拿药间，梁凡真看见他手心丹药的纹路属于七品，服下后，符莫寒露在表面的伤立即痊愈，气息逐渐深远。
“一招！”
一招定胜负，自当要全力。
双目对视的刹那，符莫寒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肌肤犹如被针刺。
锁定！
他的剑在鸣震。
这一刻，符莫寒透过那套万佛宗执法堂制服，看见了梁凡真的眼瞳，如兽一样的竖瞳。
不好对付。
有此感受的不止是符莫寒，还有梁凡真。
刀剑交错的暗影，在她大脑迅速模拟。
周围不知何时空气变冷，刺入骨髓的冷，就像眼前的此人，剑未出，危险已无声来临。
最后。
符莫寒动手了。
两柄剑相刺，凄白的剑，雪透的剑，清脆鸣渊，霜寒刺入血肉，冰灵根将他极寒一剑发挥到顶点。
一触即开。
两人都伤了，可谁也没去管，在分开后的下一瞬又再次交碰。
符莫寒是纯粹的剑修，他的剑，无异是锋利的，是刺骨的，每一剑，都是为斩杀敌首而存在。
梁凡真亦是使剑者。
她的剑是在无数次对战磨炼出来，见招拆招，随性不羁，不出则已，一出必杀，她的剑似风似海，似山似石，剑法万千。
每一次交战，都是她的一次磨剑，她要磨出属于自己的剑！
这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就有了。
剑法本不是生来就有，练得多了，自然就被人悟出来了。
她站在符莫寒面前，从物理意义上，感受了一把如履薄冰，漫天的极寒封住她所有的路，就连耳畔的风，也想要杀死她。
避无可避，迎无可迎。
过往无数身影重合成一道，她手中所有的剑，眼中汇集成一招。
蓦地。
符莫寒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
来不及思索，凭着多年对战经验，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反手一剑挡。
剑鸣刺耳。
梁凡真的剑压着符莫寒的剑，双剑呈现一个‘十’字，那柄本该是他的剑，剑意锋芒，与另一柄剑在他脸上留下了字。
一个十字。
从眉骨一路划下，直到肩骨，又一道像阎王索命绳般，围着他脖颈大半绕了一圈。
胜负已分。
梁凡真最后留了手。
符莫寒凝着梁凡真，眼里是冰霜，却又燃烧着异样的火光，他脑海还在不断回放刚才那一剑，就连嘴角的血也不曾去管，任由它沾湿了衣襟。
梁凡真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那两招，她的衣服破得差不多，无数道口子，每道伤口里都是符莫寒的极寒剑意，是挥之不去的冷。
梁凡真的身体已经冻僵了，一滴血也未流。
符莫寒也看出了这点。
“你不该对我留手。”他抚着剑，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只是这笑，十分危险。
梁凡真：“你说的没错，我不该留手，如今再战，我落败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这意思就是，她还有一战之力。
闻言，符莫寒冷眼看着她，眼里的火光炙热，战意更盛。
“可我若不留手，她会没了师兄。”梁凡真想笑，结果因为太冷，面部肌肉根本动不了，只能冷板着个脸了。
她说的没错。
那一剑，她能直接杀了他。
符莫寒眼里的战意逐渐收敛，在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他道：“我输了。”
首魁已定。
两人先后从秘境内出来。
梁凡真一出来，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师尊怎么了？
随后，梁凡真就注意到奚剑峰旁边脸色苍白的槐天明，顿时明了。
看来，在她杀了槐雨之后，外面也发生了不少事。
梁凡真没过去。
因为奚剑峰已经在开天恒梯了。
万里晴空的天，突然被夜幕笼罩，星恒布满，一束恒光照在梁凡真身上，自她脚下出现天梯。
她踏上去，一步一步登上，无需刻意回头，她也知道下面有许多人在看着她。
天心盛会，诸多势力，天下散修皆往之。
她踏上天恒梯的画面，不日便会传遍流光界各处，即便是妖族那边，也会听到消息。
那……她的娘亲也会看到吗？
梁凡真脚步一顿，低头望下看去，看到那个一身玄青难掩身材的男子。
也看到了他身旁张扬的绯色。
似有所察觉，容与朝这个方向挑了眉，唇畔笑意肆意又温柔。
梁凡真脑海里的那道女子倩影，逐渐换成了两道浓重的色彩，再次踏上。
这一步，便是云霄之上。
拨开云雾，只见方台，她走过去看见台面密麻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奚剑峰。
此时，梁凡真以指为笔，灵气聚集。
今日，方台上又刻上新的名字，是她梁凡真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时。
梁凡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这个世界也留下了什么，虽然只是一个名字。
朝前又走了一段路。
一棵巨大的树呈现在她眼前，这就是悟道树了，梁凡真看着中间相隔的河，旁边有一块膝盖高的石碑。
不是银河。
是忘川河。
她按照事先岱渊的要求，将轮回玉丢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