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涟水并不在意槐雨找符莫寒的意图，见两人在一起说话，她不喜槐雨，也不愿过去。
因为梁凡真有事要离开，王涟水依稀感觉到什么，沉默片刻后，便目送她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有了头绪后，也就不再显得那么被动。
至少，像之前受袭的情况，没再发生。
可几天下来，就算是王涟水也不得不承认，情况就如梁凡真所说的一样。
因为这里是秘境，时间不正常，一些事情发展过程会自动跳动，会按照她们的期望去发展，但不会老老实实完全按照来。
比如，她们只想妖族的数量为五十，时间会自动跳过，一个转身，妖族数量就会五十六。
这时，她们就会杀掉六个。
结果刚杀了六个，人族这边的人数就会莫名其妙变成六十，又或者在妖族数量好不容易要平衡时，人族就突然死掉几个。
不论怎样，数量总是或多或少。
上古鬼魂是没攻击他们，可昼夜时间一直不正常，这也就让大家根本没办法顺利完成秘境任务。
而王涟水与妖族首领一直的沟通，也不见效果，有关谈判方面，妖族的死脑筋，简直倔得让人头皮发麻。
妖族骄傲，不畏生死。
对曾经的奴隶翻身做主这一件事，还试图来谈判，半点也不接受，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自尽，弄得大家只能打出十二万分的精神。
王涟水这次过来，刚给白虎妖喂完丹药，心里也开始疲倦：“只是一个共存模式，又不是让你们为奴，不答应就不答应，能别这么伤害自己吗？”
回应王涟水的是白虎赤金的眸子。
那股冷意，萦绕着王涟水始终不散，这是属于野兽的眼睛，王涟水知道白虎看谁都是这样。
她也不觉得畏惧，看着白虎的眼睛，她有时候会想到梁凡真的眼睛。
可能因为都是妖修的缘故，梁凡真即便是常年生活在人类世界，王涟水也能在偶尔中，看到梁凡真无意间透露的眼神。
正如这只白虎。
而且，讙族也是猫，白虎也是猫科，两者变大的时候，在王涟水看来都挺像的。
爱屋及乌，王涟水在对白虎时，耐心比别的妖族要多很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已经输了，再顽固下去，妖族的未来岌岌可危，不若与我商量合约，你若开出的条件不算太过分，我愿代你去和他们谈判。”
白虎已经没理会。
王涟水感觉自言自语有点傻，加上白虎受伤，她决定晚些时候再来，先让它安静疗伤再说。
当她转身时。
白虎突然口吐人言：“我想看看其他妖族，包括新生的幼崽。”
它常常不愿意配合，槐雨会带人来逼迫，以至于即便有王涟水照顾，也总是带伤。
现在说话，也是嘶哑的。
王涟水道：“你能同意与我们签订合约，别说带它们过来，就算放它们走，也是可以的。”
“可以。”
白虎意外的松口了。
王涟水一怔，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凡真，并不是只有杀到一，才能解决。
签订合约，一样可以的，只要两族都配合，昼夜很快就能正常。
念头刚闪过，王涟水又觉得白虎所言可能有诈。
白虎道：“若你不信我，可以带着所谓的合约过来。”
还是刚才的粗犷声音，王涟水听出几分嘲讽的意思，她心里反而相信了一些。
“可以，稍等一下。”王涟水去找符莫寒了。
上古人修那边，大多是符莫寒在与打交道，重要之事，还得先经过符莫寒。
听到王涟水的话后，符莫寒很快就与人族高层修士商定了条约。
王涟水只是看了会，便觉得对于妖族过于苛刻，也不好说什么，身为落败方，条件苛刻是很正常的事，她只是担心妖族那边不答应，恐怕又得拖延些时间了。
如此想着，在人族修士过去找白虎时，王涟水也带着妖修去见白虎了。
新生的妖修居多，老辈的都参与了战争，落败后不是被一些人修泄愤杀了，就是自尽而亡。
剩下的，便是留做种，身体与神识早被人修控制。
王涟水大多时候不是忙着劝说白虎，就是忙着去炼制丹药，偶尔听过一两句，只知这些妖修情况不好，但没想过会是这么惨。
虐待俘虏……
某四个字出现在王涟水脑海里时，她已经将身上的药喂给这些妖族们了。
“你疯了！居然还喂如此昂贵的丹药给妖族！是嫌弃它们伤好的不够快吗！”
“你是不是妖族变的？”
“住手！我让你住手，别喂了听见没有！”
因为修为与地位的缘故，看守人只能呵斥，不敢上来阻拦。
王涟水参与过两族交战，知道妖族的凶残，也明白人修对妖修的痛恨。
如果不是为了合约能完成。
她也不会喂药给妖修。
王涟水与看守者解释几遍后，见说不通，便直接放弃，带着妖修们去见白虎。
走了没多久，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看新生的妖修幼崽。
它们的眼神很单纯，稍微早出生一点的，看她的眼神就变成痛恨，再早一点的，就是麻木了。
真的能谈成吗？
上古妖族与生俱来的骄傲，它们对人修的轻视，真的能让妖族同意谈和？
而上古人修当了那么多年的奴隶，对妖修的痛恨，更是刻进骨子里了。
两方真能握手言和？
这不是如今的流光界，没有经过数万年的磨蹭，即便是现在，两族之间的成见都那么深。
王涟水对这次谈和的结果，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上古前辈们的拼死与努力，如今的修士，并没有现在的安稳生活。
身为收益方，王涟水自认没有资格代替前辈去原谅这些妖修。
可现在是秘境啊。
她们首要目的是如何过关。
“合约已经签下一半，现在该让我看到所有妖族了。”白虎嘶哑道。
它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在扯风箱一样，粗得可怕。
王涟水带着妖族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心中警铃已摇响，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她感觉不出。
这些天，白虎一直有吃丹药，就算重伤也不该是这样的，就在刚才，它还没这么严重的！
王涟水小心观察白虎，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然而。
还是晚了。
白虎是所有妖族的领袖，妖修们对它的信仰超乎常人理解的程度，就算做假，让妖修们亲眼看到白虎‘陨落’，也不曾动摇过它们的心神。
所有的妖修都一致将白虎视为战神般的存在。
由此可见，白虎的战力之强。
砰！
禁锢白虎的牢笼破了。
所有修士进入一级戒备。
可白虎是带着死志自爆，不到十米距离，人修孱弱的身子，完全不是对手。
瞬杀！
三名上古修士陨落！
困住妖修的牢笼受到波及，贴在上面的禁制符，出现裂纹。
一兽死，而百兽哀。
裂纹的出现，让其中一个大妖得了自爆的机会。
砰！
又是一个自尽而死。
自爆！自爆！除了自爆，还是自爆！
一个接一个，禁制符文因此功效减弱，每一只能稍微调动一丝灵气的妖修，全都选择了自爆。
参赛者们狼狈地逃离，纷纷选择自保。
王涟水看着眼前一个个充满仇恨的眼睛，原本麻木的兽瞳浮现的亮光，那是痛快的眼神。
就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妖，也选择跟随长辈而去。
唯独……
血脉被稀释的妖，没选择跟着去。
就像是刻在骨子里基因里的骄傲，哪怕它们是在牢笼里生下来，从小被鞭打驯斥，也不会因此而低头。
这是真正的宁死不从。
王涟水看着血脉不纯的妖修，还活着，它们畏惧而渴生，即便被奴役，也想活下来。
这是生的本能。
一瞬间，王涟水想到如今的妖兽。
难怪妖兽能被驯服，难怪前些天抓来的镜女，无论如何审问都得不出一句真话。
就算到这个时候了。
王涟水还是想到了梁凡真，难怪她从小挨打再多，也一直在想反杀，即便是离开了，也想着如何回来彻底解决。
这不是性薄凉。
那家凡人对梁凡真的谩骂与鞭打，何尝不是一种驯服手段？
像它们这样纯正血脉的妖，傲，是从骨子里遗传的。
王涟水忍不住笑起来。
符莫寒刚挡下妖修的自爆，冷不丁看到王涟水的笑，还以为她伤到脑子了，立马走过来查看，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难怪谈起它们时，世人总要加上‘上古’二字。”王涟水这才感觉到这两个字，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差距。
符莫寒拧眉：“师妹。”
“一边想要占它们的便宜，一边又恶相虐待，对方怎么可能配合。”王涟水回道。
就像流光司府一边忌惮梁凡真的身份，一边又想让她出力解决上古妖族的事，从没将梁凡真当成自己人。、
这番利用心态……
王涟水不好评价。
“师妹，慎言！”
符莫寒第二次警告。
王涟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被这么对待的人，不是梁凡真，不是与自己交情至深的人，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在我们没看到的历史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族同胞，是受妖族奴役虐待而亡，今日前辈放下过往成见，怀抱着一颗怜悯慈悲之心，与妖修议和，却低估了妖修的心思险恶。”
“此事需得先解决，昼夜一事先放在后面。”
“师妹，你去找前辈时，注意言词，最好能安慰一二，我想，前辈们现在的心情定然不佳。”
王涟水听着符莫寒说的话。
她心想，可真难得，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
其实，师兄只是想说，妖修当初也是如此对待人族，警告她不要过度善良同情，秘境内的一切都还在外界修士的观察中，也许她只是一时怜悯，但在外人眼里就是有心向着异族。
太一门掌门的徒弟，可不能这样。
太一门掌门的徒弟，要光明磊落，要心怀天下，所以，接下来的昼夜交替一事，师兄是要避开耳目动手了吧？
王涟水乖巧的应着，在离开时，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槐雨。
只一眼，王涟水很快就离去，就连符莫寒也没发现她的异样，或者说，已经发现了。
但符莫寒不认为王涟水会如何。
一个从小被保护的姑娘，就察觉到不美好的一面。
只要亲近的人，多解释几遍，她也会慢慢相信，并且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王涟水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
可在符莫寒的眼里来看，还是单纯的小姑娘，需要继续引导，他想让王涟水保持单纯的同时，也怕这份单纯会在某天伤害到她。
如今，这样一点点呈现在王涟水面前，让她隐隐有所察觉，却又不至于真正意识到，符莫寒认为这是最好的。
也因为符莫寒习没察觉到王涟水方才的异样。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槐雨受到符莫寒的暗示后，她动手派人除掉上古两族，只留下各方一个。
昼夜开始正常了。
符莫寒想找王涟水时，猛地发现她不见了！
秘境就这么大，可现在，他派人找遍秘境也不见王涟水的影子。
王涟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退出比赛。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她去找梁凡真了！
符莫寒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冷沉。
槐雨半是玩笑，半是不满：“就这么在意你那师妹？比起你这个师兄，我看她更亲近万佛宗的那位妖修，你是不是对自家师妹太苛刻了，所以，人家三言两语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被哄了去。”
“槐少主的傀儡无数，也不能在秘境里找到梁道友？”
符莫寒语气淡淡。
槐雨脸上的笑意一僵，再看符莫寒俊美的脸，她又重新恢复笑意。
对待长得好看的男子，她的耐心总是要多些。
“符道友不也没找到自己的师妹。”槐雨不阴不阳地回道。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没差。
槐雨一直想解决梁凡真，奈何对方一出现就是在万佛宗弟子那里，不然就是失踪。
比个鬼还难抓。
符莫寒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连师妹的看不住，有什么资格来笑她。
此刻，正被两方人马搜寻的梁凡真，正带着王涟水参观她这几日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