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
就算是关上了门,梁凡真还能在外面听见姑娘们细尖的声音,对着容与一口一个宝宝。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好像还听见亲亲的声音。
梁凡真按照前世粉丝追爱豆,二次迷追纸片人老公的场景,突然对容与生出一丝愧疚。
但很快,这抹愧疚就消失不见。
梁凡真从云水楼的后门进去,姑娘与公子都在容与那边,就算有人注意到她,也不会来打扰。
寻了一处安全隐秘的房间后。
梁凡真将罗刹花妖给放出来,一根绿藤带无数小花苞的妖植,啪嗒掉在地上。
它环看四周,只剩下它与梁凡真,来自同类的压迫,让它开始感到真正的不安。
‘你想做什么?’
话一说出,它的绿藤就被梁凡真踩着。
它没有人类的衣服,绿藤就是它的本体,这一脚,就相当于踩在人类的赤身裸体上,疼痛也是格外的真实明显。
对方的靴子是冰冷的。
这种危险的感觉,瞬间让它联想到曾经的煞气,一种由外而内,发自内心的恐惧,怎么也止不住。
小花妖抖啊抖,害怕极了。
“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用不着这么害怕。”梁凡真的声音放缓了些。
小花妖的精神稍稍稳定了些,觉得她也没那么可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昏昏欲睡。
它心里警惕升起,奈何抵抗不了困意。
没一会儿工夫,它就睡着了,它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过去还在父母身边的时候。
娘说它出生的时候不对,要受苦了。
它体会不到什么苦不苦的,也不明白好日子是什么,它生下来周围就是这样的环境。
除了四处可见的煞气,就是争不完的斗争,地上到处都是妖族与人族流的血。
它不吃这个,对血也没什么感觉。
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吃不完的贪欲,它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直到某天,族内的长辈一个个出去,却始终不回来。
它终于意识到危机。
可为时已晚,爹也要出去了,娘也要走了,它被送到一群比自己还小的小不点里面。
这里还有它最讨厌的妖。
它想偷偷杀死这个妖,如果没猜错的话,它们应该和自己一样,家里长辈都差不多走完了。
小花妖还没具体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潜意识的知道,自己的仇家要完了,只要杀了它,它们家就再没有天敌了。
但它的娘亲却命令它,不能杀,非但不能杀,还得保护这群家伙。
它想,它怎么保护?
它连花都不会开,里面的小空间连只小猪都塞不下,这些妖一个个本体都那么大,吃不下的。
它这么说着。
于是,娘亲将自己的供养给了它,其它妖族的幼崽,也一个个将身体缩小。
它听着骨头断裂,又好似在融化,这些妖族的幼崽在尖叫,在痛苦,哀嚎声令它害怕。
最让它不解的是,动手的大妖,它不是也有孩子在里面吗?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幼崽缩小?
这是违反法则的事情,要做也是用在敌人身上啊,它不知道这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吗?
一夜间。
妖族的长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对它们做了好多事情,多到小花妖已经记不清了。
原本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遗忘的痛苦,在这一场梦境里再次体会,那些曾经懵懵懂懂的事,在今日,它全都弄懂了。
神兽也好、凶兽也罢,都要灭族了。
煞气从地下而来,吞噬一切,谁也别想活,谁也别想活,这一切都怪人类,老老实实当奴隶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
明明当了那么多年的奴隶,怎么就想起要反抗了?还妄图反过来奴役妖族!
简直可笑!
现在好了,两败俱伤,谁也别想活!
记忆苏醒,小花妖心里充满对人修的厌恶,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修。
就在它被阴暗的负面情绪包裹时。
一阵疼痛让它清醒过来,看见已经是元婴期的梁凡真,它张口就是让梁凡真去杀人。
‘如果不是人修,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你是我们妖族的一员,应该去杀了他们才对!’
小花妖不停叫嚣着,失去至亲的痛苦,还有身体被迫压制无数年的煎熬。
在发现梁凡真并没害它,只是想打听消息时,智商突然上线,意识到梁凡真并不是完全站在人族这里。
它的心思立马就活络起来了。
说了一大堆,小花妖发现梁凡真没搭理自己,一直在闭着眼睛休息。
一瞬间,小花妖脑海出现讙族的那位前辈,预知未来?
难道她是在用天赋神通?
就在它胡思乱想时,梁凡真将一卷书丢在它身上,冷淡的声音响起,令它打个了寒颤。
“看完书后,再来和我说话。”
她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不耐,尽管在压抑,小花妖还是听出。
直觉告诉它,这个时候,不要开口比较好。
于是,它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梁凡真移开靴子,手一抓,将小花妖再次丢进灵兽袋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
梁凡真的左眼溢出鲜血,视线除去了红,仍旧是红,一颗丹药下去,只能让伤势暂时稳定,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还要继续回看吗?”
岱渊的声音出现在眼前,比平常更为真切,微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不仔细听,还以为他是在关心她。
梁凡真抬眸,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可惜,除了一片猩红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别说是岱渊的身影,就连房间里的家具也看不到。
按理来说,只伤了一只眼睛,她另一只眼睛应该是可以用的,但实际情况就是,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这就是强行使用轮回玉的下场。
最糟糕的是。
即便以小花妖为中介点,回溯过去,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与她施展的回梦术看到的东西几乎一样。
此刻听到岱渊的话。
梁凡真安静了一阵后,反问:“要不你来?”
没听到岱渊回话的声音,但好像听到了他的轻笑,不确定,就算是在笑。
梁凡真也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一副笑。
那张瞧着昳丽温柔的脸,瞳眸一定是凉丝丝的,唇角的弧度,一定极为细微,似笑非笑,若是笑,一定笑她的厚脸皮。
果然。
下一句。
岱渊点评了:“不知天高低厚。”
梁凡真心想,还好没说她不要脸。
岱渊冷淡道:“你非要我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嗯……眼睛看不见,心态还是会受到影响,被偷听了。
尽管如此想着,梁凡真也没多在意被偷听到的事,强行使用轮回玉,即便伤势与痛感被分去一半给岱渊,可那种痛,简直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一样。
如烈火焚烧,驱之不散。
和平日打架的断骨之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这还是岱渊帮她一起分担痛楚,若是没有岱渊替她分担,还不知得多痛。
这个时候,她还想让岱渊去使用轮回玉,确实不太道德,有点不要脸。
被岱渊说两句,也没什么。
就算他态度再恶劣高傲一些,梁凡真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计较。
毕竟,比起嘴上损失一两分,实际上的好处,是她得了。
“伤都伤着了,趁着有罗刹花妖在,时机最好不过,要是再等一段时间,它们就要上交了。”
梁凡真说着说着,感觉岱渊似乎一直在看自己。
她侧目,试图捕捉岱渊的目光。
但因为眼前只有猩红一片,只能勉强从他说话的声音,辨别出方位,捕捉目光这种事情,是没可能的。
看不见,不代表感觉不到。
岱渊一直在看她。
为什么?
梁凡真心里升出一丝微妙,有伤在身,不敢多思。
她露出一抹算得上温柔的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某些器灵,嘴上说着没有,却用手帕在她脸上擦了擦,动作轻缓温柔,像一根羽毛在她脸上挠痒痒。
梁凡真忍着伸手的冲动,她看不见,可别乱摸到不该摸的东西。
“岱渊,你不必如此。”
“无妨,以前梁梁不也在我失忆时,颇有照顾吗?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他说轻描淡写。
梁凡真却品出一丝阴谋的味道,脑海中,跳出岱渊失忆时自己做过的事。
包括且不止是让他喊爹,还有用语言进行暗示等行为,每一样都在如今的岱渊雷点上。
“那你再帮我查一下,那位具有预知能力的讙族先祖,怎样?”梁凡真好言与岱渊商量道。
她本没抱希望。
出乎她的意料,岱渊同意了。
梁凡真没迟疑,将小花妖弄晕后,又拿出一块碎肉出来,镜女生存能力极强,身体被碎尸都能活。
只要有任何一片肉身,她都能以此修炼,再度长出人形,类似于蚯蚓的再生能力。
除此之外。
镜女还能同时将意识投放在所有肉身上,也可以任意丢弃一具肉身的意识。
梁凡真拿出来的这块肉,是在镜女自爆的混乱当众拿的,没人有注意到。
除了她与镜女。
梁凡真拿出这东西时,还是血肉状态,说明镜女的意识还在上面。
比起人修,镜女还是对身为妖族的梁凡真,要多一点信任,只是,真的就只有一点点的……
大概就像这块不足指甲大小的肉一样多吧。
察觉到镜女试图在修复肉身。
梁凡真指腹磋磨了片刻,镜女安静了。
她微微一笑,对镜女威胁道:“配合点,我对你的小命没兴趣,希望你也别给我这个机会拿走。”
镜女只是保命手段厉害,不代表她不会死。
大家都是上古的妖族,知根知底,就别整那些唬人的玩意了,安分点才能活得长久。
大概是把梁凡真的话给听进去了,镜女不再修复,梁凡真这才将她交给岱渊。
片刻。
许是岱渊动手了。
梁凡真感到眼睛再次传来灼烧感,视野内,红色愈发艳丽,淤血本是凝固死静的,它在梁凡真的视野里开始摇曳,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火,在燃烧。
里面有人,是谁?
梁凡真忍着剧痛,想再看清楚一点,可除了观火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火太过灼热,哪怕明知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她的鼻尖好像嗅到的烧焦的味道,连带着身体都开始变热。
“回来。”
这次岱渊的声音,好似从脑海深处传来。
简单的两个字,对梁凡真而言,就像有人在她脑袋里放了雷钧丸,炸得她内伤严重,吐出一口血。
岱渊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他血厚,这些伤要不了他多少命,除了略微虚弱点外,并没什么事。
“多谢。”梁凡真对岱渊道完谢后,又服下一颗药。
好在这次不是没有收获,就在即将退出来时,她看到了一块小石碑。
上面刻着极具有代表性的三个字。
也许她应该去找那块石碑。
梁凡真本身是没有解决煞气的伟大理想,煞气自上古就有,那么多大能合力,才将煞气送回地里。
她何德何能去管煞气的问题。
之所以对上古的事情,如此想知道,是因为感知。
修士修炼到一定的时候,会对与自身有关的事情,产生感应,梁凡真能对上古产生感应,她得查清楚一点。
不过,她更倾向与自己的种族有什么事情,还得她去了解。
短短片刻。
梁凡真开始头疼起来,一双手抵着太阳穴,轻轻揉转,她身子一僵,意识是岱渊后,不禁问:“有事?”
虽说她身体舒服些,岱渊的难受也会减轻些,但她不觉得岱渊是怕疼的人。
按摩?
嗯……有点屈尊了。
岱渊垂眸,看着指尖下的这张脸,失去以往暗藏的攻击性,因受伤,只留有几分病弱的美。
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又开始暗暗警惕起来。
即便是有契约在身上,她也不曾全心信任过他,这种感觉,令岱渊有些愉悦。
见梁凡真状态稍好些,他也不再继续弄下去,放了手,道:“奚剑峰希望你能拿比试第一。”
只有最后的第一名,才能登上天恒梯,在悟道树下静坐,无论是人修,还是其他,收益匪浅。
没人不想拿第一。
梁凡真也想。
更何况,她师尊当年参加天心盛会时,也是拿下第一名的,作为他的弟子,梁凡真自然也有这个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