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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年光明正大找上门来的时候齐雅韵刚刚用过早膳,心情舒畅,本来看什么都没好的心情在见到周泽年之后烟消云散。

穿着一身墨绿色镶边白衣的大周八皇子手中抱着几卷书,看起来刚刚从御书房出来,嘴角挂着温和真挚的笑,和外头的世家公子没什么两样。齐雅韵一阵牙疼,想起秦寻雪交给自己的任务,特别想关门送客。

但周泽年人都已经到了芷扬宫,便意味着秦太后默许了此事,纵使满腹怨怼,齐雅韵还是冷着脸上前,不冷不热开口:“泽年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芷扬宫找本郡主?”一如既往娇纵的模样。纵使齐雅韵这些日子在外打造了一个温婉贤淑的郡主模样,让同样走小家碧玉温柔小白花路线的齐雅雯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但介于周泽年第一次见她,雅韵郡主便拿着鞭子打算抽人,故齐雅韵并未掩饰真实的自己。

周泽年微笑,眼里是真挚的笑意:“今日读完这几卷书时辰尚早,想起来泽年还未谢过郡主上次助我一臂之力的事,故而绕了个远路来芷扬宫见见郡主。”周泽年并未掩饰自己的目的,坦坦荡荡,但齐雅韵可不信周泽年只是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感谢”跑来找她。他们这种人,面热心冷的,这种天大的人情可不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谢谢便能掀过去的。

齐雅韵冷淡应了一声,满是审视的态度:“殿下客气了。如今谢也谢过了,娘娘交给本郡主的要事还未完成,招待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周泽年眼神并未躲闪,反而点点头,仿佛未曾听出齐雅韵言语中的逐客之意,眉眼弯弯,不顾齐雅韵的阻拦走进了芷扬宫内:“说到要事,泽年确实有一事相求。”

齐雅韵忍不住背着人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却不打算说出来,转身进了内室,态度也算不上很好:“进来。”

周泽年眉眼间的笑意深刻了些,这些日子在大齐皇宫里,他仿佛又张开了些,眉眼依旧艳丽,面若好女,但多了几分锋利,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女子。

齐雅韵皱眉,没仔细想,只觉得周泽年莫名长得不一样了些,看起来和齐峥越来越不像了。

周泽年随着齐雅韵入了内室,随意落座,齐雅韵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件事,扬了扬下巴:“说吧。”

周泽年好脾气地开口,内容却极为犀利:“泽年这些时日多读了些书,心中便一直有一个疑问。郡主看起来似乎既不厌恶娘娘,也不厌恶……玄德帝,为何当初与郡主初次见面,郡主便视泽年如蛇蝎,还罕见地扬了鞭呢?”齐雅韵被困宫中有些时日了,即使周泽年不得多见齐雅韵,但也能看出面前的女子和当初初见时扬鞭要收拾他的模样有很大出入。

齐雅韵并未给人上茶,芷扬宫内伺候的宫人并不多,如今都在外头。齐雅韵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垂眸吹着漂浮在茶水上的碎叶,兀得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便是这样一件小事,值得你从御书房过来找我。告诉你也无妨,若非如此,殿下这辈子都没办法在太后面前露脸。”

周泽年惊愕抬头,齐雅韵步步紧逼,不太在意他的态度:“你不知此事也正常,毕竟秦太后心思诡谲,能参透的人很少。殿下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回京?为什么太后对我择婿一事颇为纵容?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大齐唯一一个玄清帝并非因着宗制亲封的郡主,还因为秦太后本身就打算让我成婚。猜猜看,秦太后先前想定的那个倒霉蛋,是谁呢?”当初京中世家里,秦寻雪算是最小的那个,纵使是齐雅韵也比她年长上几岁,如今自然也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周泽年眼神一凛,不敢相信秦太后会这么疯狂,但齐雅韵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就是她用好些个大周城池换回来的大周质子呀,是她未曾见过一面的大周质子啊。”

周泽年眼神一沉,告诉自己这都是过去的事,不必为此牵动情绪。

齐雅韵说到兴头上,兴致勃勃:“所以我要让秦太后见你一面。我才不想嫁给大周的质子,听起来就很晦气,不但不符祖制,还像是吞了什么一样难受,亏得秦太后想出来这么个膈应人的想法。”

周泽年没找到插嘴的空隙,齐雅韵便话头一转:“好在让殿下见太后一面的计划成功了。你留在了宫中还得到了太后的宠信,太后找到了新的乐趣,我可以自己选择夫婿,这可是三赢的好局面,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周泽年:……还真高兴不起来。

秦寻雪的心思看起来不好猜,但还是有一定逻辑在里面的。齐雅韵作为大齐皇室中仅存的适龄郡主,朝中保皇派自然要留下她,甚至还会在她的婚事上大做文章,直指秦太后。在这些日子里,周泽年了解到保皇派人数众多,其中还分成两派,一派颇为激进,自然容不下秦太后掌权。秦太后也不知为何容许了这样的党派存在在朝堂上,给的权力还不小。

这样的党派自然有能力合起伙来上奏雅韵郡主的婚事。纵使齐雅韵万般不愿,还是放弃了在封地混得风生水起的日子,老老实实随着瀚王归京,然后就听闻了秦太后有意将她指给大周质子的噩耗,简直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齐雅韵没见到秦太后的人,就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了。面见太后之前,齐雅韵被愤怒的想法烧昏了头脑,决定赌一把让秦寻雪见周泽年一面。

这便是初见一事的始末了。周泽年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这么草率的展开,但确实看明白了这位大齐郡主内心大抵是不愿嫁人的。

周泽年倒也不存在什么被利用所以恼羞成怒的想法,细细想来,当初他也并未真的被打,还因祸得福见到了秦太后,被人带回了慈宁宫,无尽的宠爱源源不断,纵然有些别扭,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再去追究也没必要了。况且,不管齐雅韵如今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周泽年早已猜到,齐雅韵当初大抵,是存着算计他的心思的。

强行压下心中的百种情绪,周泽年还能笑着开口:“如此说来,还真是该感谢郡主。毕竟我们,相看两生厌。”

齐雅韵挑眉,难得见到周泽年把这种厌恶的情绪摆在表面上,也难得见着一直戴着伪善面具的人掀起虚伪假面的一角,虽然惊悚,但也弥足珍贵。齐雅韵暗暗提防着。事出反常必有妖,齐雅韵可不认为在求她办事时都不会变脸的人会因为这样几句不知真假的话破功。

……即使齐雅韵说的还真的就不是完整的真话。

齐雅韵如临大敌,不自觉紧绷了些,收起了刚刚嘲弄的笑:“殿下说得这般客气,倒是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周泽年温和笑笑,并未因齐雅韵略带嘲讽的话语影响,攻守易势,如今轮到周泽年说话了:“泽年确有一事相求,还望郡主看在先前算计了泽年的份上,施以援手。”

齐雅韵有些理亏,但这一点理亏并不至于让她答应周泽年的话。

齐雅韵是玄清帝放在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孩子,比起其他皇族而言更早接触算计和权谋,如今周泽年眼里明晃晃地写满算计,让齐雅韵一时间沉默下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齐雅韵想,这种态度真的适合求人吗,莫不是脑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