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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年今日和白慕扬交谈得还算顺利,即使白慕扬忌惮他手上的东西,害怕周泽年拿那些把柄大做文章,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被他言语中想象的美好的未来所打动。

白慕扬沉思片刻,似是还在犹豫,周泽年加码:“娘娘有意培养亲信,若是白家主愿意加入,娘娘说不定会……”

周泽年的话只说了一半,并未明说秦太后能为他做些什么,很是吊人胃口,但白慕扬确实上钩了。

白慕扬意动,微微一笑,看起来气血不足的脸做这种示好的神情有些狰狞,但周泽年面不改色,甚至回以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

白慕扬声音有点哑:“殿下怎么保证商铺能顺利开展?就草民所知,太后极为反对世家与……官宦勾结经商,若是日后殿下,有朝一日回了大周,草民该如何是好?”

周泽年:很好还不是完全的傻子。

周泽年听太后提起白慕扬时略带不屑,说他只是一个看碟下菜的小人,不值得深交,没什么脑子,吓吓他便能拿下他。之所以是目标,不过是因为白慕扬出身京都最古老的世家之一的白家旁支,是如今白家嫡系家主的侄子,自己还是京都旁支的家主,手上掌握的权力很多。

但周泽年和白慕扬几番交涉下来,敏锐察觉到白慕扬确实害怕秦太后,神态也是畏畏缩缩的,但说话间总是能切中重点,也不见得是太后口中完完全全的废物。

才上过几周学堂的周泽年目光炯炯,伸出手去握住了白慕扬的手,吓得白慕扬差点把手缩了回来,却还是生生忍住。

周泽年察觉到了白慕扬的抵触,不动声色,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泽年自然不会坑害白家主。莫说泽年能不能回去,若是能,留下的生意自然是拱手让给合适的人。”

白慕扬听出了周泽年话里的意思,笑了笑,尝试抽出手,周泽年握的算不得紧,轻轻一用力便挣脱了。

“不知殿下认为谁合适?”

周泽年滴水不漏:“自然是能做生意的人,太后娘娘自有定夺。若是白家主能做出些成绩来,倒也能在娘娘面前露脸,自然也就是合适的人选。”

白慕扬听出了周泽年话中的暗示,倒是果断应了下来:“这件事草民答应了,还望殿下莫要食言。再者,白慕扬代表的只是京都白家旁系,和白家嫡系无关。”

周泽年挑眉,发现白慕扬似乎不太喜欢白家嫡系,倒也很奇怪。难不成白家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周泽年并未探究,因着和他的计划并不冲突,故周泽年只是心中记下这条讯息,面上露出一个感动的笑,真情实感对白慕扬表示欢迎:“泽年定然不负白家主所托。”

白慕扬不置可否:“都是为娘娘效力,殿下言重了。”

打完官腔的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提及前头周泽年用来威胁白慕扬的那些个污点,仿佛周泽年只是来寻求合作伙伴的。白慕扬确实害怕太后,也害怕太后手中的把柄,他躲在白家祖宅多年,不问世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太后哪一日想起他来就完蛋了。

哪知还有这样的惊喜找上门来。白慕扬含着笑目送周泽年离开,转身后面色便猛的沉下来,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捂紧了衣裳,淡淡吩咐下人关上门。随着有些斑驳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这一片土地重新归于寂静,毫无人烟气。

另一边,周泽年正在走向停在白家祖宅外的马车。秦景盛没有露面,除了白慕扬领着人和周泽年入了白家祖宅后他离开了一会马车,其余时候他都窝在马车上没有挪窝。抓完房梁上形迹可疑的人交给谢逸后,只看了一眼谢逸便神色一变,带着人匆匆离开,故如今和周泽年一同回京的只有秦景盛一人。

周泽年掀起帘子,秦景盛抱胸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没有看他,却在周泽年开口前精准掌握时间,主动开口询问:“你身边那个小太监有点意思,武功很高,但娘娘还不知道吧?”

周泽年心一紧,本来明媚的心情急转直下,却还是维持着笑没有露馅,语气疑惑,仿佛真的不知道秦景盛说的是什么:“将军说的是哪个小太监?可是福德?这倒是有些奇怪,毕竟福德自幼伴泽年长大,亲如兄弟,若是福德会什么武功,泽年怎么可能不知。若是福德有什么问题,或是冲撞了将军惹得将军不快,还望将军明示。”

秦景盛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闭着眼回话:“殿下可以不承认,但倘若我告诉娘娘,直言进谏殿下身旁的小太监有问题,殿下你说,娘娘会信谁?”

赤裸裸的威胁。以秦寻雪多疑善变的性子,周泽年不敢赌,赌秦太后是否会探查福德的特殊之处,赌太后知晓后是否放过福德。

周泽年卸下了笑,面无表情的时候那张艳丽得不似男子的脸格外冷漠阴森,一眼望去反而容易忽略过于女相的脸。周泽年轻笑一声,从未卸下过过分温和的面具的人如今亲手拆下了自己的假面,声音冷淡:“将军想要什么。”

秦景盛这才睁开了眼,瞥他一眼,露出满意的笑:“这才对嘛,成日里笑得那么虚伪做什么,和以前的阿寻一模一样,看着就讨厌。”

阿寻。周泽年垂眸,莫名就被这两个字击中,满腔怒火也消减不少。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谁,大齐唯一掌权的太后高高在上,却无人知晓她过去曾有过这么一个温情的小字。况且,秦景盛亲口认证,他和秦太后幼时有几分相似,不过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倒是让周泽年心下滚烫。

“阿寻”两个字在他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落在心上,默默长出一颗小芽。谁也不知,小芽最后会长出什么来。

秦景盛将周泽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却没有出言提醒。刚刚看似脱口而出的“阿寻”两字其实是一个试探,如今看来结果不错。

秦景盛见好就收,松了口,承诺不会告诉秦寻雪:“就我看来,你身边的小太监是个好苗子,虽是野路子但实力高强,到他那种地步所谓正统已经不再重要了。能找到这种人来给你当侍从,殿下着实厉害。”

即使知晓福德很厉害,但因着周泽年自己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明白福德有多厉害,只觉得福德是个武功高强的小太监,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但如今秦景盛这么一说,倒是让周泽年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秦景盛接着说:“没必要告诉娘娘你的小太监有多么厉害,这对她而言顶多算是隐瞒而并非欺骗。只要娘娘还没有对你失去兴趣,这在娘娘眼中就不过是件小事,她会无限地优待你,包括你的小太监。大齐宫中的所有暗卫和黑骑卫都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不必担心。不过我去说这件事意义就不太一样了。作为交换,殿下同我一同入宫觐见娘娘,我则帮殿下保守秘密,如何?”

周泽年自然知道这算是一个合适的买卖,他能瞒住福德的奇特之处,出于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秦景盛不能独自一人觐见太后,需要他一同陪同。

而周泽年……今日还真的想见见太后,这对他而言也算不得是吃亏的事。

于是周泽年重新扬起微笑,应了下来:“将军这般坦诚,泽年甚是感动,不能辜负将军的信任,自然要陪将军走这一趟的。”

秦景盛:鱼儿上钩了!!

周泽年自然不知道秦景盛是连夜赶回京中的。如今秦景盛支走了唯一知晓他本不应该现在入京的谢逸,而秦景盛自然知道,因着打破了太后的计划,太后定然会召见他,也定然会动怒。

秦景盛此番入京可没有瞒着谁,是走了明路的,在城门口递了路引的,他的行踪现在大抵已经到了太后案上了。若是秦景盛一人去面见太后,指不定要承受多少怒火,毕竟抛去了兄妹情意的秦太后可不认秦景盛为兄长,秦景盛一次又一次擅自打乱计划,尚且是泥人还有三分塑性,更何况脾气算不得好的秦太后。

这种时候就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秦景盛笑眯眯的,看不出内心藏着一肚子坏水,反而对着周泽年温声细语,尝试打探些消息。

“殿下如今可是没有封号?这可真是稀奇。”大齐也有过积贫积弱的时期,也曾屈辱地送皇子到他国为质,但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做的,比如给质子封王,给一个荣耀的封号。所以做皇子做到周泽年这么憋屈的份上,还是秦景盛头一次见。

周泽年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笑了笑,声音很轻:“父皇很少封王,大周皇室中难得有皇子有封号,泽年的四皇兄能第一个封王倒是很令泽年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