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缨上了379，背着手将所有人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大家好，我是八零一艇艇长周长缨，不好意思啊，刚才的演习打扰你们了，但这是上级的安排。”
“我们的艇比379艇先进，所以先到码头一步，登艇，就是和大家聊聊，放松些。”
他说完这些话，将目光定格在了尚堂身上，“尚艇长，对刚才的演习有什么体验？”
尚堂看了一眼陈渊，笑的有些苦涩和不甘。
“刚开始，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赢，第一次发现你们的时候，其实我们顾忌国际规则，不敢贸然进攻。”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场演习又不那么公平。”
“您了解我们的一切情况，有先发制人的优势，而我们呢，对您一方一无所知，信息或是情报，完全不对等，对吗？”
周长缨感慨的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直言不讳的勇气，虽然观点不敢苟同，但第一条鱼雷诱饵打得不错。”
“您过奖了。”尚堂觉得自己在遇上他的艇后，唯一做出的正确决定好像就只有他说的这一条了，被夸的有些羞愧。
但周长缨的问题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停止问出来，“可是尚堂啊，我也注意到，在你们被鱼雷击中之前，你们正在偏离航道啊！”
“因为战术动作尚未完成，我没看懂，你能给解释一下？”从周长缨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们当时呢，是想向国际航道方向高速佯动，然后借助其他频繁往来商船的噪音作为掩护，伺机脱身。”
“只是可惜，当时没有来得及完成。”
尚堂有问必答，直接将卢一涛出的却未能完成的建议说了出来。
周长缨知道了答案，却没想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而是枪头一转，提到了改装系统的事。
“据我所知啊，你们艇的指挥系统也安装了新型的改装软件，用过了，有什么评价？”
“是比以前强了很多，但是在这场演习中，我们最终还是落败了。”
尚堂没有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按关系算，面前这个是他师爷。
“这就说明，在战争中想取胜，完全依靠提升武器装备，未必稳操胜券。”
不管是因为吕奉光的关系，还是已知但还没有宣读的调令，周长缨都想多了解一些尚堂的想法，“那你认为应该靠什么？”
“综合因素，”尚堂吐出四个字，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当然了，我说这话等于没说。”
“您是这场演习的胜利者，由您来讲解胜利之道，才更有资格是吗，首长？”
“呵！尚堂，你都学会打太极了。”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长缨觉得，此时的尚堂，他不但要刮目相看，还要沐浴更衣，当成稀罕物看。
不过尚堂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有话说，但不是胜利之道，而是宣读此次的演习目的和结果。
“这次的对抗演习呢，就是为了测试379艇维修改装后的效果以及艇员的应变能力。”
“鉴于你们不光伏击了黑鲨，而且呢，还成功的拦截了一次我的鱼雷，我认为啊，379艇的性能确有提升，总体改装设计方案过关。”
“至于艇员们的表现，”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我欣赏你们的团结一心，也知道你们的业务精通、长于智谋···”
“报告首长，但是？”陈渊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夸奖的后面一定是转折，于是帮他接了个台阶。
周长缨果然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但是我也担心你们太执迷于技术技巧，眼光不够开阔，斗志不够顽强。”
“说白了，我希望在你们身上，看到更加坚定的必胜精神！”
陈渊却也有他的思虑，这种思虑让他忍不住想要反驳周长缨的观点，“可是当今战场，就是现代化条件下的高科技战争。”
“打得到就是打得到，打不到就是打不到，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有他打头阵，不服气的卢一涛也站了出来，“报告首长，我认为信念要靠数据说话。”
周长缨背着手慢慢走到卢一涛面前，“379艇的航海长，你就是卢一涛吧？”
“是。”卢一涛应声，这也没必要否定。
“一味的扎在数据里，你就会顾忌太多，自己吓唬自己，最终导致的，是丧失战略主动权。”周长缨有理有据，还带反问，“卢一涛，如果现在让你来指挥一场海战，你会怎么准备啊？”
“报告首长，分三步，第一步，了解战场环境，第二步，摸清双方实力，第三步，制定完备的战略战术。”
卢一涛说完，尚堂在周长缨身后欣慰加赞同的点了点头，毫无疑问，这也是他所想。
可周长缨下一秒说的话，却让他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错愕。
“你这个答案，在我这儿会不及格的。”
“我的答案是，首先要了解对方的战略意图，其次，是要评估对手的战斗意志与方式，然后，再评估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最后才能制定战略战术。”
“慢慢消化吧，啊！”周长缨拍了拍卢一涛的胳膊，对他还是很看好的，这也是他愿意教的原因。
年轻人，天真可以，但有天赋是前提。
天真可以后天扭转，天赋，却是与生俱来。
周长缨来了又走，却给379艇所有见过他的人带来了十足的震撼。
他说的那些话，也被他们牢牢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想起琢磨，然后玄妙越挖越深。
吕奉光卡着时间过来。
一进入艇内，就见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站那儿cos柱子，心里忍不住偷笑，面上也带了一些出来。
“哟！看来都被打击的够呛啊！”
“尚堂，见到你师爷了？感想如何啊？”
尚堂苦笑，“压迫感十足，艇长，我们算是糗大了。”
“两艘潜艇一碰上，下马威就给的足足的，我们当时真的以为会集体葬身大海了。”
“攻击没落在艇上，后面你们有想过反击吗？”吕奉光了解师父的风格，借着演习的机会调教小朋友，是师父的怪癖。